楚辭站著沒動，她的腳如灌鉛般沉重。

  他一步步朝她走來，眉眼帶笑，冬日暖陽透過樹葉投在他身上，為他身上渡上一層層淡淡的光暈。

  多年後的楚辭回憶起今日，笑裏隻餘下苦澀，也許她跟他的結局在那時就注定了。

  他走向她，與她擦肩而過，走向穆清宛。

  “阿擎，好看嗎？”

  穆清宛清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是怎麽回答得呢？

  楚辭有些模糊了，雙耳仿佛失聰，腳下一軟。

  “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去車裏坐著休息一會兒。”林楓扶住楚辭。

  楚辭強扯出一抹笑，手指了指腳下，示意自己是被腳下石子咯到腳了。

  “小心一點，你先到旁邊坐一會兒吧，我跟新人溝通一下，爭取早點拍完回去。”林楓攙扶著楚辭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唐擎的餘光一直注意著這邊，腮幫子緊繃著，臉色很冷，讓人不寒而栗。

  穆清宛順著視線看過去，見到楚辭，也是一愣。

  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跟那個男人是什麽關係？

  穆清宛知道男人都有一個通病，自己的女人就算是分手了，心裏依然有強烈的占有欲。

  “阿擎，這次給我們拍婚紗照的是著名的攝影大師林楓，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人請來，找他拍照的人都預約到明年去了。”

  “嗯。”唐擎神色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本就不想來拍照，繁瑣，麻煩，如果不是……

  “都準備好了嗎？”林楓走了過來：“唐先生，穆小姐，兩人真是天生一對，站在一起，非常登對，相信待會拍攝也會很順利。”

  攝影師拍攝也講究感覺。

  “林大攝影師。”穆清宛嬌羞的笑道：“待會辛苦你了。”

  “應該的。”

  唐擎一直都是麵癱臉，突然問了一句：“那個女人是你什麽人？”

  昨晚上楚辭就是坐著這人的車回的酒店。

  唐擎在暗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林楓愣了一下，看了眼楚辭，笑道：“我的小師妹，也算是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

  唐擎臉色更為難看。

  什麽時候冒出個青梅竹馬。

  穆清宛觀察著唐擎的神色，笑著岔開話題：“林大攝影師，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都已經四點多了，隻有一個小時的拍攝時間，順利的話能拍完，不然得延長時間。

  “沒問題。”林楓對著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示意開始了。

  楚辭坐在椅子上，刻意將目光挪開，不去看兩人拍婚紗照。

  唐擎卻像是故意的，特意指定地點讓林楓拍，而地點就離楚辭不到五米的距離，以楚辭為中心，五米為半徑拍攝。

  楚辭就是想不看都不行。

  最後楚辭索性大大方方的看，隻是看著看著又不禁出神。

  昨晚上這個男人在她的床上，今天卻摟著別人拍婚紗照。

  挺諷刺的。

  這樣想著，楚辭兀自笑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笑裏有多少絕望與淒涼。

  楚辭的笑落入唐擎的眼裏，讓他不禁失神。

  他有多久沒有看見她笑了？

  “阿擎，阿擎？”

  穆清宛連喊了兩聲，唐擎都沒有回神，見唐擎一直盯著楚辭看，穆清宛咬了咬牙，眼底劃過一抹嫉恨。

  林楓從攝影頭裏捕捉到穆清宛臉上一閃而過的恨，心底微微一驚。

  林楓身為攝影師，觀察力比常人更為敏銳，他早就注意到唐擎注視楚辭的目光，這三人之間肯定有故事。

  他所拍的每一張照片，看似完美，可總覺得欠缺一點什麽。

  唐擎看穆清宛的眼神裏沒有愛。

  兩人站在一塊看似登對，卻貌合神離。

  每一組照片都是林楓不滿意的，感情這種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太陽落山了，夕陽照進林子裏，投下斑駁的樹影，特別唯美。

  中途休息，穆清宛去換衣服，唐擎半曲著腿靠著樹幹抽煙，煙霧繚繞，周身散發著一種叫落寞的東西，楚辭坐在長椅上，神情憂鬱，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個方向。

  林楓被這一幕給愣了，這就是完美的結合，完美的藝術，完美的素材。

  林楓迫不及待的拿起相機，找來一個完美角度拍下。

  看著底片，林楓嘖嘖稱奇，太完美了。

  林楓很好的借用角度，從照片上來看，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唐擎以一種守護的姿態站在楚辭身邊，兩人臉上都沒有什麽表情，可眼裏的東西卻十分豐富，有一種相吸的磁場。

  兩人目光看向的方向正好有一對小鳥相依著飛過，十分應景。

  這是他今天拍的最滿意的作品。

  “林攝影師，我們開始下一場吧。”穆清宛出聲，打破了這一切美好。

  林楓皺了皺眉，默默地將照片滑了過去。

  楚辭有些累了，跟林楓打過招呼後就回了車裏，

  唐擎下意識的朝楚辭的方向看了一眼。

  穆清宛換上森林係列衣服：“阿擎，這件好看嗎？”

  “今天到此為止。”

  唐擎看都沒有看一眼，將煙頭在腳下碾滅，邁著步子朝停車場走。

  穆清宛愣在原地，林楓聳肩：“穆小姐，那我們收工了？”

  男主角都走了，這婚紗照還怎麽拍下去。

  穆清宛麵子上掛不住，提著婚紗的手都攥緊了。

  所有人收工，林楓回了車裏，見楚辭真靠著車座椅睡著了，也沒有叫醒她。

  楚辭真的很累很困，眼皮很沉，一直到了林楓的工作室才醒來。

  她十分抱歉，林楓笑笑：“今天多虧了你，否則我可拍不到如此完美的照片。

  楚辭疑惑，林楓把底片調出來給楚辭看，當看到自己與唐擎出現在同一個畫麵裏，楚辭心頭一緊。

  因為角度問題，唐擎以半擁著的姿勢站在他身邊，楚辭眼眶頓時一酸。

  這是她跟唐擎到第一張合照。

  “可以給我嗎？”楚辭指著照片，表達自己的意思。

  “自然沒問題。”林楓毫不意外：“我早看出了你跟唐擎有問題，你們在一起過。”

  這是陳述句，並非疑問句。

  “過”是什麽？

  是過去，是曾經。

  代表著他們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