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是什麽感覺，赫雲舒終於知道了。

  所謂心如死灰，就是對一切放下了執念。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再牽掛。

  她生命裏的光亮沒有了，她的生活，隻有死寂的黑暗。

  隻有黑暗的生活，是無望的。

  赫雲舒鬆開了燕淩寒的唇，卻沒有睜開眼睛，她聲音低緩，口中喃喃道：“夫君，你等等我。”

  在這一刻，她是存了求死的心的。

  她仍是閉著眼睛，要讓自己在這黑暗中離開。

  她摸索著下了床，決定選一個利落的死亡方式。

  然而，她正準備動手，卻有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隻手，是溫熱的、健康的、有活力的。

  “百裏姝，鬆開我。”赫雲舒依舊閉著眼睛，冷聲道。

  “娘子……”

  這聲音低緩，缺了些力氣。但無疑，是燕淩寒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赫雲舒仿佛看到萬千霞光自天空中傾瀉而下，不由分說地擊穿了她生命中的所有黑暗。

  她猛然睜開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裏，握著她的手的，是燕淩寒的手。

  他的手很大，上麵有著微微的薄繭。

  赫雲舒猛然看去，看到了燕淩寒睜著的眼睛和微笑的麵容。

  一瞬間，赫雲舒有些木然。

  這是什麽，是她的幻覺嗎？

  又或許，是……回光返照？

  赫雲舒怔在那裏，什麽都不敢做，生怕自己做了什麽，會擾亂了眼前的美夢。

  她癡癡地看著，想要把燕淩寒看到自己的眼睛裏去。

  突然，有一股力氣拉著她，使得她撲到了燕淩寒的身上去。

  拉她的，是燕淩寒的手。

  她撲到了燕淩寒的胸膛上，這一刻，她似乎聽到了燕淩寒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赫雲舒去看燕淩寒的臉，口中不由自主道：“你……你活著？”

  燕淩寒輕笑一聲，道：“不然呢，詐屍麽？”

  赫雲舒張了張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用了力氣，很疼。

  如此清晰的疼痛感，讓她清醒，回歸現實。

  她瞬間鬆開了自己的嘴唇，抱緊了燕淩寒，大聲道：“你活著！你還活著！”

  “傻瓜，你還活著，我怎麽舍得死？”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那麽一些嘶啞的味道，但，如此清晰，在此刻的赫雲舒聽來，宛如天籟，勝過這世間的一切語言。

  赫雲舒清醒了，忙從燕淩寒的身上掙脫下來，他剛醒，想必還十分虛弱。

  她站在床邊，終於看清了燕淩寒。

  然而，她的身子突然癱下去，拉住了燕淩寒的手，帶著哭腔道：“我以為，我以為你死了……”

  “禍害遺千年，我還要繼續禍害你呢，怎麽會死？”

  赫雲舒忙擦了臉上的淚，道：“不對，我應該快些請百裏前輩過來！”

  說著，赫雲舒就要起身。

  燕淩寒卻拉住了她，道：“不用去，他已經過來了。”

  赫雲舒回頭去看，發現百裏奚和正大步走了進來。

  百裏姝和百裏星宇跟在他的後麵。

  看來，是百裏姝通知了百裏奚和。

  赫雲舒忙將床邊的位置讓給了百裏奚和。

  百裏奚和快步向前，右手落在了燕淩寒的手腕上。

  此刻，燕淩寒的脈搏雖然虛浮，但勝在平穩。

  然後，百裏奚和仔細查看著燕淩寒。

  赫雲舒在一旁看著，心裏七上八下。

  終於，百裏奚和站起身來，道：“他身子無礙，隻是有些虛弱，將養些時日也就和以前一樣了。”

  這話，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嘴唇卻是顫抖的。

  說實話，燕淩寒的死而複生，他是沒想到的。

  可此刻，燕淩寒的確是一切正常。

  百裏奚和看著燕淩寒，道：“你有什麽感覺嗎？”

  “有的。我聽到我娘子在哭，心疼得不得了，所以，就醒了過來。”

  百裏奚和的嘴巴張了張，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解除燕淩寒的催眠，他是按著古籍上的法子做的，每個步驟都沒有出錯。

  可是，燕淩寒突然沒了呼吸和心跳，隻能歸結為意外。

  可沒了呼吸之後又醒來，這就奇怪了。

  百裏奚和想不通，皺著眉走了出去。

  這些醫術上的問題，赫雲舒絲毫都不糾結。

  她的夫君還活著，那麽她的天空就是晴空萬裏，沒有憂愁。

  至於旁的，無需理會。

  此時此刻，赫雲舒的心裏眼裏，隻有燕淩寒一個人。

  旁的人，旁的事，都不足以影響她，更不足以困擾她。

  赫雲舒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陪著燕淩寒。

  她側身躺在床上，抱著燕淩寒，怎麽都舍不得鬆開。

  燕淩寒看著她，也安慰著她。

  赫雲舒的手在燕淩寒的臉上摸了無數遍之後，終於可以確認，她的夫君，還活著。

  得到這個事實，赫雲舒很開心。

  她抱著燕淩寒，親了又親。

  燕淩寒躺在那裏，一臉享受的表情。

  赫雲舒不管不顧，親了個夠，到最後，她精疲力盡，才任由自己滑落在燕淩寒的身側，卻又伸出手，抱住了他。

  耳邊，他的心跳聲，是如此穩健，如此悅耳動聽。

  “夫君。”

  “嗯。”

  “夫君。”

  “嗯。”

  “夫君。”

  “嗯。”

  ……

  赫雲舒樂此不疲，問了許多遍。

  燕淩寒不知厭煩，一遍一遍地應著。

  最後，她累了，聽著燕淩寒有力的心跳聲，眼睛不由自主地閉合，緩緩睡去。

  赫雲舒輕撫著她的發絲，眼神中滿是疼惜。

  赫雲舒睡得很淺，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她是突然間醒過來的，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燕淩寒。

  她太害怕了，怕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好在，燕淩寒還在，正衝著她笑。

  不是夢！

  赫雲舒笑嘻嘻的，親吻了燕淩寒。

  她這般主動，著實讓燕淩寒意外，卻又樂在其中。

  赫雲舒開心極了，至於旁的，什麽都不想理會。

  燕淩寒始終笑著，笑容寵溺。

  終於，赫雲舒稍稍平靜了一些。

  這時候，燕淩寒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聲問道：“傻瓜，我不過是受傷昏迷了而已，你為何就傷心成那個樣子？你那般失態，我之前從未見過。”聽到燕淩寒的話，赫雲舒突然意識到，這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