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二人依偎在一起看夕陽，直到太陽消失在天際，他們還是沒有回去的意思。

  赫雲舒並不說什麽，隻依偎在燕淩寒的懷裏，靜默地看著此刻的風景。

  明亮時有明亮時的風景，而黯淡時，也自然有黯淡時的風景。

  隻是，天色越來越黯淡，也越來越冷，燕淩寒抱緊了赫雲舒，道：“娘子，我們回去吧。”

  赫雲舒自他的懷中抬起頭來，兩隻眼睛黑的發亮，一閃一閃的，像是有光跑進了她的眼睛裏，如此明媚耀眼。

  光線如此暗淡，但是她的眉眼卻是如此的清晰。

  一時間，燕淩寒看得呆了，忘了說話。

  靜默中，赫雲舒緩緩開口，道：“夫君，你想回去嗎？”

  “不想。”燕淩寒不假思索道。

  良辰美景，佳人在側，誰會想回去呢？

  話一出口，燕淩寒心裏有了些許的後悔，天這樣冷，讓赫雲舒待在這裏，他實在是舍不得。

  他不該說那樣自私的話的。

  於是他開口說道：“是舍不得回去。可是這裏也太冷了。”

  赫雲舒笑笑，道：“夫君，你忘了咱們的暗衛有多貼心了？他們給我們帶了帳篷，就在那邊放著呢。你坐著，我去拿。”

  說著，赫雲舒就要起身。

  燕淩寒拉住了她的手，道：“娘子，天黑了，我去拿。”

  暗淡的天色中，赫雲舒吐了吐舌頭，這帳篷要是燕淩寒去拿，就沒有了。

  但是，燕淩寒的好意，她是違拗不過的。

  於是，她點點頭，道：“好，我坐著，你去拿。”

  赫雲舒順手指了一個方向，燕淩寒便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然而，他在赫雲舒指的地方找了一圈，卻是一無所獲，正想問赫雲舒是不是記錯了方向的時候，便聽到赫雲舒在另一邊喊道：“夫君，我記錯了，原來在這裏。”

  燕淩寒啞然失笑，走回了赫雲舒的身邊。

  這時候，赫雲舒已經將一頂帳篷拿了過來，放在了腳邊。

  赫雲舒手腳麻利，很快紮好了帳篷。

  帳篷擋風，又有一床薄被，足以擋風，也足夠溫暖。

  二人坐進了裏麵，依舊是依偎在一起的姿勢。

  漸漸地，天越來越黑。

  赫雲舒打開了帳篷的頂部，滿天的星辰就呈現在她的眼眸裏。

  二人並排躺下，燕淩寒很自然地伸出一隻胳膊讓赫雲舒枕著。

  他們抬頭看天，天空中是漫天的星鬥。

  唯有在如此徹底的黑暗中，才能看到如此明亮的星空。

  星辰點點，像是戀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透漏著無限的歡欣雀躍。

  “星星真美。”赫雲舒情不自禁地說道。

  燕淩寒側過身去看赫雲舒，也看到了她眼眸中星星點點的光亮，他動情道：“星空再美，不及你眼眸。”

  赫雲舒忍不住笑了，側身看著燕淩寒，道：“你倒是很少說這樣文縐縐的話。”

  “難不成，從前的我，竟是如此內秀的一個人？”

  “倒也不是。”說著，赫雲舒滿臉的笑容。

  她覺得，不管是從前的燕淩寒還是現在的，都很好。

  赫雲舒重新在燕淩寒的臂彎裏躺好，一隻手放在了他的心口，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她的心裏卻不安寧。

  “夫君。”她喚道。

  “什麽？”燕淩寒輕聲地問。

  赫雲舒一陣沉默，然後道：“沒什麽。”

  “娘子，你有什麽就說，不要緊的。”

  赫雲舒抱緊了燕淩寒，道：“我們就這樣過下去，好嗎？”

  她覺得現在就很好，不需要再做什麽改變。

  雖然他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但是，他還是他，還是她的夫君，這樣就足夠了。

  燕淩寒的臉輕輕地蹭著赫雲舒的頭發，道：“娘子，我希望記得全部的你。”

  “我可以講給你聽。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我可以全部講給你聽，絕對不會遺漏什麽。”赫雲舒迫切道。

  說到底，她終究是不忍心去麵對那三成的失敗。燕淩寒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希望是自己記得。而且，我也不希望日後的自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從前的記憶和經曆，是會影響以後的。我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也就

  不會受到這樣的影響。那麽，以後的我自己，和擁有原本記憶的我自己，一定是不一樣的。我希望我始終是我，不然，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赫雲舒無言以對。

  的確，從燕淩寒做出這個決定開始，她就察覺到了現在的燕淩寒和往日的燕淩寒的不同。

  若是在往日，他一定不會做出讓她為難的決定。

  但凡她輕輕地皺一下眉，他就會改變主意的。

  可現在，她說了那麽多，他依然無動於衷。

  赫雲舒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

  那麽，就像往日她做出決定，燕淩寒承受委屈和困難一樣，這一次，是燕淩寒做出選擇，由她，來承受這種煎熬。

  或許，這算是一種平衡。

  但是，赫雲舒的心裏始終無法寧靜，那三成失敗的可能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上，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隻是，即便她如此驚惶，燕淩寒還是堅持著這個選擇。

  她無言以對。

  靜默中，赫雲舒閉上了眼睛。

  滿天的星光之下，二人相擁著，彼此呼吸均勻，但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這一夜，無眠。

  漸漸地，黑暗散去，天邊現出了微微的光亮。

  察覺到光線的變化，赫雲舒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同時，燕淩寒也睜開了眼睛。

  赫雲舒看了看燕淩寒，道：“夫君，我們出去看日出吧。”

  “好。”燕淩寒含笑應道。

  二人走出帳篷，坐在了一旁的大石頭上。

  這時候，天邊正現出魚肚白，一點一點變得明亮。

  繼而，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倏地一下就跳出了水麵，呈現在他們的眼眸裏。

  朝霞的光灑滿了海麵，紅豔豔的。

  二人又在山上待了一整日，做飯，看風景。

  他們依偎在一起，無比的親昵。但是，赫雲舒的心裏卻是不安寧的，因為她總是擔心，擔心這怕是最後的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