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千般謀略各有算計
作者:尤小蕪      更新:2021-01-06 23:29      字數:4658
  太師卻笑道:“雖說這話空了些,可這已經快實現了,不是麽?”

  虛冥卻冷笑道:“快實現了?”

  虛冥放下酒壇,指著那髒兮兮的墊子,冷笑道:

  “你是什麽人,一國太師,權傾朝野,你連一個髒了的墊子都看不下去,你又怎會低下頭去看看京都外的百姓是如何過活。”

  太師聞言,隻笑道:“一個墊子,也值得你牽扯這麽多?”

  虛冥卻說道:“窺一管而知全豹罷了。”

  達官貴人,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行有人抬,坐有人伺。

  他們都腳底下是光潔的地板,不是泥濘的鄉間小路。

  虛冥想著,自嘲般的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神經。

  太師愕然,虛冥卻說道:

  “我前些日子去京城外,城外官道行人頗多,田地裏也看的見人,但所見皆是布衣。”

  太師聞言,卻對虛冥的深意渾然不覺。

  天秦如今已經不講血統,不以門第論高低。

  可千百年來的血統門第論早已根深蒂固在人的心中,縱使現在已經有變化了,但那些老一輩的早已習慣了高低貴賤,尊卑之分。

  縱使田地裏的農人勞作再辛苦,縱使他們辛苦勞作也不一定能吃口飽飯。

  尊貴者也隻是淡淡一笑,道:“天明如此。”

  虛冥也隻能歎道:“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太師聞言,隻笑罵道:“感情你今日是為百姓罵我來了,我們這些個官吏,雖然比他們過的舒坦,可我們從來沒忘記他們,我們也在竭盡所能,想讓他們過的舒服些。”

  虛冥卻隻笑而不語。

  太師從未去民間看過,縱然許多事出發點是好的,但他根本不了解民間疾苦,又何談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虛冥想著,忽然又說道:“聽說你讓你那得意門生去金陵了。”

  太師聞言,心中得意,卻仍舊一臉謙虛的說道:

  “翡玉算不上我的弟子,也稱不上門生。”

  “你可拉到吧!”虛冥翻了個白眼,無語的說道:

  “金陵是四大家族的老窩,你讓他去,明顯讓他去斷四大家族的後路,他們四家豈能饒他。”

  太師卻笑道:“所以讓他去。”

  虛冥聞言,麵色一變,沉思了片刻,才說道:“你想讓他死?”

  太師卻笑容陰沉起來,沉吟了片刻,才低聲說道:

  “我的確沒有慧根,可我也不是蠢貨,你口中的天命之人,就是他,沒錯吧。”

  虛冥:“……”

  善了個哉!出家人不打誑語,泄了天機要說個謊麽?

  虛冥想著,笑嘻嘻的說道:“你既已知,何必問我?”

  太師聞言,頓時笑了,笑的有些狠辣。

  既然的確是他,那他就一定要死。

  虛冥卻看著他,笑嘻嘻的說道:

  “你殺了他也沒用,何況你們也殺不了他,他的凡魂早已被仙魂給融了,已經是半路的神仙,雖然沒有神通,卻也不是你們這些個凡人能害的。”

  太師聞言,隻當虛冥是又喝醉了酒,又稀裏糊塗說起什麽仙凡了。

  這人世間那裏有什麽神仙呢?

  那些求神拜佛的苦命人,求了一輩子,有神仙去理嗎?

  從來沒有。

  神仙,不過是心靈的慰藉罷了。

  太師想著,順手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一股腥臭的味道順勢衝進太師的鼻腔,湧進太師的咽喉,惹得太師幹嘔不已。

  低頭去看那杯子,隻見杯子上布滿油汙,杯子裏又那裏是茶,一坨不知泡了多久的茶塊,一塊不知道怎麽混進水裏的變了顏色的豬油。

  水也不是什麽好水,杯沿都綠了,早不知多少天了。

  太師幹嘔了半天,又見連茶杯子都如此惡心,忍不住就抓起茶杯扔了去。

  惹得虛冥一陣歎息,口內直說道:

  “你這作踐東西的,這可是無根水泡的龍脂,配的是雪蕊牡丹花,你看著不好,可這是實打實的好東西!你怎麽能丟了呢?你是凡人,你喝完了這一杯,足夠你身體硬朗的活到百年!”

  太師麵色不怎麽好看,回想方才的茶,太師又止不住的幹嘔了幾句。

  太師的口中仍然是腥臭的,一時隻想要香茶清水來漱口,但虛冥這裏的東西他是真不敢碰了,趕忙告辭。

  虛冥見他立即要走,趕忙拉住太師,語重心長的說道:

  “弦和,有些人是有命無運,你助他千百遍,你也救不了他,放棄吧!”

  太師聞言,終是回頭笑道:“晚啦!不能回頭啦!”

  的確不能回頭了。

  太師輪番陷害,明裏暗裏的出招不斷,早已引來了四王八公的聯合反撲。

  勳貴們麵對覆滅之危,連成了一條心,擰成了一股繩。

  論手段,他們也不差。

  太師已經不能回頭,誠然,林翡也也一樣。

  太師命林翡快連夜出京。

  林翡想著自己有一身好武藝,又和太子一起看多了話本,就一時任性,命薈明將諸事移交給黛玉,自己則換了一身輕快麻利的布衣,用幾根棉布條子把頭發結結實實的勒緊,便帶上自己的長劍令牌等物直接出京。

  等策馬出城,才行了五裏地,天色混黑下去。

  林翡就警覺的聽見身後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林翡聽聲音還遠,便四處望了望,見四處一片平坦,並未可藏人之處。

  幸而路邊有幾顆兩個拳頭粗的書,底下是一片荒墳,想必是哪家的墳塋之地。

  林翡並不忌諱這些,騎著馬快走幾步,翻身下馬,爬到樹上回望。

  隻遠遠的看見十餘人騎著馬正快馬而來。

  暫且瞧不出是敵是友。

  但是敵是友,暫且先避一避也無妨。

  林翡便將馬拴在最高的墳墓旁,這馬一日來也餓了,偏這馬還嘴挑的很,不肯吃那些墳邊的草,偏死命拽著韁繩,去吃那些農人精心侍弄出來的麥苗。

  林翡躲在一旁,一時也不好去攔自己的紅鬃馬,隻好看著。

  但這匹馬的舉動,也使得這馬也成功的隱藏在這片墳塋之中。

  又過了許久,一行人策馬而過,朝著前方奔去。

  林翡卻有些困了,就挪到紅鬃馬邊上,挨著紅鬃馬眯了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又陣陣馬蹄聲傳來,那群人又返回來,又經過這堆墳地,又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

  “晦氣!”

  罵完,這些人就遠去了。

  林翡並不知道這些人是衝著誰來的,繼續安靜的趴在墳地上,又眯了一會兒,待到四處已經寂靜到隻能聽見蟲鳴。

  林翡覺得可以起身繼續前行了,便想拽起紅鬃馬繼續走。

  奈何這畜生卻困了,打了個響鼻,卻半點沒有起來的意思,林翡拽了幾拽,都拽不起來。

  可見這馬在京中舒服慣了,一到夜裏就不肯再動。

  林翡也無奈了。

  隻好挨著紅鬃馬,也在墳地裏睡了。

  夜越發深,也越發的陰涼,林翡便把馬背上的嘞著的披風拽過來自己披上,睡了一夜,倒也無妨。

  次日一早,趕忙出發便是。

  一人一馬也是輕便的很,隻是在這野地裏,待了一宿,林翡身上原本嶄新的衣服沾了一身的土,臉上也有些灰撲撲的。

  雖然容貌依舊,但看起來卻少了先前的矜貴之氣,倒是越發像個鄉間少年,隻是這個少年好看的過分。

  林翡隻騎著紅鬃馬,在官道上慢慢前行,前去金陵也稱得上路遠山遙。

  普通人家若是要從京都到金陵,可林翡不一樣,林翡腰裏裹著的羊皮軟包裏麵放著太甲大夫的官印,奉命前去金陵的詔書,以及隔著過路的文書。

  隻是如今商賈也算大興,管道上白日裏不少來往的商賈人家。

  林翡到中午時進了一座小城,城門口,本想與眾人一樣,繳納一文錢的過路費進城。

  卻不想衛兵攔住他,指著他馬背上綁著的劍,說道:

  “綁馬背上,可見是用來賣的,交過路費。”

  林翡:“……”

  這算什麽事情?

  林翡想著,便拿出官用的路引在衛兵麵前晃了晃,這才叫這侍衛趕忙讓開了路。

  而這小城雖小,卻引離京都近,又在多地前來京都的商道之上,故而城雖小,人煙之鼎盛,街市之繁華卻並不比京都缺多少。

  林翡如今打扮成一副遊俠兒的模樣,從這城中走過,尋了家一般般的客棧坐下,立即就有小二來說道:

  “切些牛肉下酒麽?”

  林翡便拿出二十文來,笑道:“來一盤羊肉,酒便不必了,來碗熱湯配著即可。”

  小二便笑著退下了。

  林翡四處看了看,這裏麵也有幾個遊俠兒裝扮的人,隻是這些人的衣著更為破舊。

  不像林翡這樣,衣服上隻有一層土,粘著幾根草。

  這些人也瞧見了林翡的眼神,就舉著海碗,遙遙的向林翡一舉,林翡見狀,下意識的拱了拱手,文雅的模樣惹得眾人一通大笑。

  “果然是初入江湖的雛兒。”

  林翡:“……”

  這話可真難聽。

  林翡想著,也不和他們爭辯,隻靜靜的等小二將羊肉送來,同時還送了一大碗燒的黏糊糊的麵疙瘩湯。

  林翡便拿起湯匙,慢慢的品著。

  見這湯火候雖然過了些,卻並不難喝,就先喝了幾口湯,這才又就著肉,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但吃了幾口,就見眾人都目光古怪的移了過了。

  林翡少不得入鄉隨俗,也不再坐的挺直,吃飯文雅,也大口大吃起來。

  這才和四周的畫麵一致了起來。

  林翡也是心中無奈。

  好在並沒有潑皮來招惹,林翡吃完了,便趕忙出去。

  也不再把劍綁在馬背上,轉而拿在手中,繼續牽著馬在城中走著。

  這個城離京都很近,人卻比京都混雜。

  京中限人,從來不許異族的商幫前來。

  那些膚色不同的商人便在京城外的城池裏與人交易。

  在這裏倒是什麽模樣的人都能看見,林翡也覺得這些人模樣生的有趣,瞧見幾個模樣不錯的,顏色不同的,就忍不住多看兩眼。

  隻是外族人也不是傻的。

  看一眼或許沒反應,可多看了兩眼,就有外族人走過來,用結結巴巴的天秦語說道:

  “我、我們不不不賣身!”

  林翡:“……”

  我也不想買你們,我隻是看你們長的稀奇,多看了兩眼。

  林翡想著,隻溫和的一笑,便從這人身邊走過了。

  可身後的外族人打著寒磣,捧著心口,激動的對著天空大喊大叫起來。

  林翡身旁的好心人見此,趕忙拉住林翡,說道:

  “這些外族人是什麽族的我也記不清,可他們上次就是對一個姑娘這樣大吼大叫,最後硬要娶了那姑娘,當街就拽人家,那姑娘當街丟臉,回去就自盡了。”

  說著,又看向林翡,對上林翡的臉,竟一時看呆了眼,好半天才緩過來說道:

  “我嘞個乖乖!怪不得怪不得,你這模樣咋長得?”

  說著,那好心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是好一陣驚歎,歎罷又趕緊勸林翡走。

  可外族人已經殺到了林翡跟前,伸手就拽住林翡的胳膊,一邊嘰裏咕嚕的說話,一邊用另一隻手拍著胸脯,像是在保證什麽。

  林翡也聽不懂,隻微笑著掏出腰裏放著的官印,讓這些人看。

  奈何這些人隻認得官差的腰牌,卻從未見過什麽官冊官印,何況這大夫的官印,尋常百姓都未曾見過,何況非本國人。

  這些人見林翡拿出官印,甚至伸手去奪。

  另一邊還來人想牽走林翡的馬,想掏林翡的腰包。

  可林翡也不是什麽軟柿子。

  見這人沒有鬆手的意思,就反手掐住這人的手腕,用力一掐,這人的手便以一個古怪的角度折了起來。

  林翡:“……”

  這人瞧著很結實的樣子,怎麽手腕一掐就折了?

  但折了手腕的痛苦相當的有效,這些異族人那裏還有心思找林翡的麻煩,一個個看怪物似的看著林翡。

  可林翡卻隨手扔下來幾兩銀子,冷笑道:

  “不知者無罪!你們既然不懂,我也免了你們的以下犯上之罪,拿著銀子看手去吧。”

  言罷,林翡便轉身便要走,奈何這些外族人卻不依不饒起來,圍著林翡滿口盡是林翡一個字都聽不懂的話。

  林翡也很無奈。

  好在這時忽然來了一個天秦人,一來就推開這些人,到林翡跟前陪笑道:

  “他們頭一回來咱們天秦,不懂規矩,可您上來就廢了他的手,是不是太過了。”

  林翡聞言,隻笑道:“你找我要說法?”

  林翡說著,就拿出自己的官印,笑道:

  “他們不認得,你可認得?”

  這人顯然也不認得,但官印不認得,官印旁邊的官用路引卻認得。

  這人瞬間就變了臉色,連忙說道:

  “不知您是官身,是我們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