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閑日子沒幾天了。

  這一點眾人都明白。

  蠻人本就因天公不作美，部落齊聚，進攻天秦北疆。

  雖然因營帳被毀而兵敗垂成，又因大雪天寒不得不退避三舍。

  但蠻人的確到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了。

  如今地麵上積雪已經消融，過不了幾日，就該是蠻人再次攻打北城的時候了。

  於是駐北大軍嚴陣以待蠻人到來。

  一天不到，等一天，兩天不到，等兩天。

  一個月不到，就等……

  曾經懈怠了一個冬天的北疆駐軍：“……”

  蠻人，你們全凍死了？

  都草長鶯飛了，你們人呢？我們的大刀都饑渴難耐了好不好。

  一時間，北疆駐軍的不少士兵，都有些懶怠了，覺得蠻人不會再來了。

  好在大司馬等人絲毫不相信蠻人會死光，仍舊督促眾人防禦，同時派人去各處探查。

  隻是，眾人沒想到，足足又過了一個月，卻仍然不見蠻人來犯，探查也不見蠻人蹤跡。

  這下不僅是底下的士兵紛紛懈怠，便是大司馬也忍不住心中犯嘀咕。

  蠻人……真死絕了？

  大司馬不信。

  故命關昭宥和衛程各領三千兵甲，去各處搜尋蠻人蹤跡。

  林翡有幸被關昭宥拎著，一同前去追尋蠻人蹤跡。

  如今風還是很寒冷，外出尋蹤也著實是個苦差。

  偏關昭宥又用險招，直奔蠻人過冬之地，乍一看竟是送死的路數。

  誰知竟一路無驚無險，直到其過冬之地。

  卻不想入口之處仍有阻攔之物，上麵還有冰雪融化的印痕，其上一點旁的痕跡都沒有，隻有角落裏有一處坍塌的痕跡，像是有人從中出來，但瞧著是很早之前留下的，除此之外，能看到的，中一些新鮮的狼爪印。

  “怕是有狼群進去過，大家小心。”

  關昭宥低聲說道，然後便命林翡找個著力點，翻上去查看其中的景象。

  林翡便踩著這些遮蔽物，輕易地翻到最上麵，隻見裏麵寂靜無聲，林翡擔心有埋伏，不敢擅入。

  就退下來，說道：“瞧著沒有人，不知是否有埋伏。”

  關昭宥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目光有些複雜。

  也不多說，一邊命弓箭手做好準備，一邊命人移開擋雪專用的遮蔽物，卻不想才移開一點，就有一頭狼從中竄了出來。

  “林翡！”關昭宥大喝一聲。

  林翡等人早也看見爪印，早有準備，關昭宥才喊出聲，林翡見已經奮力一刀劈死野狼，大聲喊道：

  “是狼群，快上馬！”

  眾人自然不敢怠慢，紛紛翻身上馬。

  但無主將吩咐，尚未策馬離去。

  而關昭宥也不說走，隻揮手示意眾人緩緩後退，同時死死的盯著那才搬開的入口之處，靜靜的等待。

  “嗚！”數息過後，一道狼嚎響起。

  眾人頓時緊繃了精神，仍舊緩緩後退。

  狼嚎越發大了，也漸漸多了數聲附和，這附和之音也由近到遠，由遠到近，大白天的也甚是瘮人。

  眾人漸漸退遠了。

  待距離差不多之後，一條個頭極大，皮毛灰白的狼從縫隙中擠出來，雙眸冰冷的望著林翡等人。

  很快，它身後一條條狼從中走出，齊齊蹲在入口之處，像是在朝眾人宣告，此處，已經是狼的領地。

  林翡遠遠的看著，心中數著狼的數量。

  隻見從裏麵出來的，赫然有三十條之眾，而且仍在有狼走出。

  而這時，眾人已經退遠了，狼群也沒有進攻的意思。

  群狼皆臥在被扒開的入口處，靜靜的看著遠去的軍隊，為首的狼王更好似對著他們漏出了笑容，更是萬分驚悚。

  “邪門，邪門。”關昭宥忍不住開口，朝另一個方向遠去。

  策馬約有五刻鍾，隻見地上有四五個人的骨架，看衣著，是蠻人。

  關昭宥一時歎了口氣，聲音中情緒莫名。

  這幾具屍骸皆是婦孺，可見是蠻人過冬之地，不知怎的，卻招來了狼群。

  不。

  關昭宥回想狼群靜靜望著他們的眼神，一時有打了個寒磣，一回頭，卻又聽林翡輕聲說道：

  “有可能是那群狼比蠻人還早到那個山坳，隻是藏在山中，蠻人自以為能安然過冬，開開心心的和過去一樣做好山口擋風擋雪的屏障，然後篝火歡祝，祈禱明年安然，待他們熟睡了，一隻隻藏在暗處的狼就湧了出來。”

  “那一夜狗叫的很響，但狼實在太多，人沒在馬上，甚至還在醉酒之中，雖然有人僥幸逃出來，也經不住北疆的大雪，隻能凍死在雪中，最後成為狼的食物。”

  林翡說著，眼神幽幽的，還欲接著補充，後腦勺就挨了關昭宥一下子。

  “胡說八道！你這樣說，除非狼是成精了。”

  林翡無語，正欲說話，卻聽見遠遠的有腳步聲，就抓過旁邊騎兵的弓箭，蹬著馬鐙踩到馬背上遠眺，隻見遠遠的，草地上伏了一片狼。

  “不妙啊！”林翡嘴角忍不住低聲說道。

  又回頭看向別處，果然，他們被狼給包圍了，四周都有狼緩緩逼近。

  “發信號求援吧關將軍，咱們被狼給包了。”

  這狼，成精了吧。

  “你開什麽玩笑？”關昭宥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道：

  “你要知道，狼群一般隻有七八條，十幾條，冬天冷，最多也就四十多條狼成一群，咱們三千人，害怕幾十條狼？”

  關昭宥說著如同林翡一樣，踩在馬背上往遠處看，果然見遠遠的，全是狼，瞧著足有數百條，而遠遠的，絲毫也有狼群在朝這邊跑。

  關昭宥看的有些腿軟，連忙下來，拿出求救煙火，正準備放出，卻忽然聽林翡說道：

  “不能放，我總覺得那狼王有古怪，若是放了這信號，怕是這些狼會直接殺過來，我們不如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先回去再說。”

  關昭宥聞言剛想笑林翡嚇糊塗了，但剛想出言反駁，腦海中卻忍不住冒出那狼王直勾勾盯著他們的眼神。

  關昭宥忍不住打了個寒磣，拿著煙火的手卻放了下來，隻說道：

  “林翡你又胡說了。你們別理他，傳令下去，未發現蠻人動向，改方向，回北城。”

  關昭宥說完，眾人便如方才一般，舍了幾具屍骸，換了方向，朝北城而去。

  此處離北城足有三四個時辰的路途。

  即便求援，也長鞭莫及。

  若是裝作不知道模樣，緩緩的走，或許還有逃脫的機會。

  關昭宥想著，又忽然發覺自己竟把狼群當軍隊看待，一時啞然。

  偏偏而眾人走著，伏行的狼群或停或走，一直與眾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饒是關昭宥不願相信林翡的話，也忍不住心中發寒。

  這狼群太古怪了，竟讓他有種將要死在這裏的錯覺。

  而天已經黑了，便有狼開始在騎兵四周若隱若現，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從四麵八方而來，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眾人精神緊繃，卻仍當做看不見的模樣，隻繼續朝前行進。

  這狼，有點太多了。

  而以往來說，狼群是不會接近人多的軍隊的，今日這狼，太多，也太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