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西西終於窘迫地看向了沈智珵，見他也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隻能僵硬地說：“師哥，以後要是有麻煩的地方，您可別嫌棄。”

  在老師麵前這樣公然撒謊和客套，讓她有說不出的別扭。

  “哦，準備怎麽麻煩我。”

  明明是一句客套的話，到了沈智珵的嘴裏，卻好像變了味道。

  “師哥真會開玩笑……那個，老師，我是陪公司領導過來，改天再來看您。”

  坐在這裏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她第一個選擇就是逃走。

  恰好也有別的校友過來找老師說話，麥西西同她擁抱了一下，便往外走去。

  倒是孫恒追了上來：“麥西西，那個，可以留個聯係方式嗎？”

  麥西西略一猶豫，兩個人還是交換了一下聯係方式。

  “那我就先走了。”

  她眼角瞥著沈智珵也從辦公室出來，匆匆忙忙對孫恒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孫恒笑容滿麵地對她揮揮手：“好的，麥西西，如果有什麽需要，你也可以聯係我。”

  對於他的這句話，麥西西甚至都來不及給出任何的回應，轉身就大步往前走去。

  “師妹，走這麽快，急著去哪裏？”

  沈智珵又怎麽可能讓她就這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終於還是在一個拐角處趕了上來，擋在她麵前，將她困在了牆角。

  “沈總。”

  察覺到對方隱隱的怒意，她連裝傻都不敢，隻能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剛才不是還叫師哥，再叫一句來聽聽。”

  他似乎存了心要逗她，聲音低沉，卻又清朗。

  “沒想到沈總這麽忙，還會來參加校慶。”

  她知道不被對方牽著走的唯一方法，就是主動出擊。

  “我竟一直都不知道你也是桐大畢業，或許以前，我們真的見過。”

  沈智珵卻眼眸漸深，表情也變得輕柔。

  他是從不相信緣分的人，從在那個昏暗的停車場見到這個女人開始，就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警告自己，要離這個女人遠一點，可終究還是沒有控製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占有欲……

  “我們沒有見過！”

  麥西西有點著急，脫口而出之後，才醒悟自己有些失態了。

  “我的意思是，我在桐大確實有聽說過沈總你，但我們一次也沒有遇見過，一次也沒有。”

  她慘白著臉，眼神卻十分堅定。

  曾經有人對她說過，別人不會告訴她放棄一個人到底應該怎麽做，隻能自己熬過無數黑漆漆的夜晚，然後第二天照常起床，刷牙洗臉去上學，去工作，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這五年就是這麽過來的，這次，也是打算這麽繼續。

  沈智珵不說話，隻是看著她，英俊的臉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之來處。

  沈智珵是她的裂痕，也是她的光。

  “如果沈總沒……”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先離開。

  可這一次，沈智珵卻直接打斷了她：“為什麽不跟我聯係？”

  嗯？

  “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

  言下之意，已經沒有必要再聯係。

  他不會說他們還能做朋友吧？

  那她要抱歉了，不可能跟他成為朋友的。

  “你說的那些，我有同意嗎？”

  沈智珵逼近一步，將她逼得後背抵住牆，輕挑起了她的下巴。

  麥西西隻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昨天晚上看書，有一句話，很戳她的心：一個人隻有在很想得到的時候，才會怕失去，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也許是人類許多的弱點之一。

  可悲的是，你想得到的越急切，失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對沈智珵就是這樣的感情。

  因為太想得到了，所以才會一直都報以十二萬分的小心，甚至從一開始接觸，就已經給自己想好了退路。

  這種太患得患失的心情，在對方眼中，肯定都成了善變的證據吧？

  老爺子的話，也不過是給了她一個逃跑的契機而已。

  “沒有我的允許，你又想逃到哪裏去呢？”

  見她不說話，沈智珵又加了一句，聲音低沉又危險。

  “沈總，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她握住拳頭，指甲陷入掌心裏，將自己掐痛，才有力氣去麵對他。

  “你是因為婚約的事情生氣了？”

  沈智珵看進她的眼中，似乎想要從中找尋到一絲不同尋常。

  “是，我承認有光公布你婚訊的事情讓我有點失落，但是也正因為是這樣，我才重新審視了跟你之間的關係，沈總，我們確實不合適，我不喜歡太複雜的人生。”

  後來的後來，麥西西常常想，她的這些擰巴、隱藏在驕傲之下的自卑、恐懼、不正常的自傲、矜持，才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她這些年來，一直想要去成長，去完善自己，用盡了所有力氣，卻發現還是沒有辦法活得像是一個正常人。

  “不喜歡太複雜的人生？”

  沈智珵重複了她的這句話，像是被什麽刺痛，一貫平淡不起波瀾的眼中，突然出現一團陰翳，濃得怎麽都化不開。

  “是，沈總，我想找個普通人，談一場正大光明又簡單隨心的戀愛，然後我們結婚生子，過最普通的生活，偶爾爭吵也沒有關係，但是不管去哪裏，我們都可以牽手一起……”

  她努力抑製住微微顫抖的音調，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將她的心撕裂。

  “所以呢，仲景就是你‘普通’人生的選擇？”

  沈智珵終於直起腰來，將所有的陽光都擋在了身後，麵色冷峻。

  “沈智珵，你看，其實你從始至終都未真正相信過我，你始終覺得我跟董事長之間關係不純，從一開始警告我辦公室戀情是大忌，到現在覺得我不想跟你繼續就是因為他……”

  “……到底是我表現得太隨便，還是你覺得跟董事長什麽都要爭一爭？”

  她忽然冷笑出聲。

  語言一直都是一把雙刃劍，在刺進別人心中的時候，也會將劍柄留在自己心裏。

  沈智珵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也逐漸變得冰冷：“我原以為你那天晚上是耍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