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家，你朋友怎麽樣？”

  沈智珵坐在房間的角落裏，沒有開燈，襯衫解開了兩個扣子，看上去有些頹然。

  “唔，暫時沒事兒，但是你好像不太舒服？”

  她的工作讓她習慣了事無巨細，連聲音起了變化這種細枝末節，她也總能第一時間發覺。

  黑暗中的沈智珵突然扯了扯嘴角，道：“你明天要做什麽？”

  “明天要出差。”

  天天可以見麵的時候，兩人的關係晦澀不明。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卻又各自忙於工作。

  “跟誰？”

  對麵的男人一下子警覺起來。

  “跟董事長，去一周，很快就回來啦。”

  她其實也很舍不得走，但是工作還是要做的，有一個峰會，他們要出席，順便要去看一下在當地的分公司。

  “不去不行？哪有男上司帶女下屬單獨出差的道理？”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視工作如命的他，曾幾何時，也帶了這樣的個人情緒？

  “是工作呀。”

  麥西西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上次夏一涵隨他去國外，她也拎得很清楚。

  除了對沈智珵，工作和私生活，她一向分得很明白。

  對麵的男人沉默許久，才終於又說了一句話：“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吧。”

  然後也不等麥西西回答，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嗯？

  生氣了？因為她說要出差？

  麥西西對著黑屏的電話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

  而仲家別墅裏，秘書室的人打來電話：“董事長，網上發現了一些關於您私生活的帖子，涉及到麥秘書，你看怎麽處理？”

  畢竟是桐市有名的鑽石王老五，從國外回來以後，就一直廣受關注。

  現在突然爆出跟自己的秘書不清不楚，自然是引起了爆發式的關注。

  “不用處理。”

  仲景沉吟片刻，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好的，董事長……等等，董事長，帖子剛才突然被刪除了，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那人似乎很吃驚，刷新了好幾次，都顯示已經不存在了。

  “知道了。”

  仲景一貫平淡的眼眸中也有了幾分詫異，可對著電話還是很平靜，似乎這一切，他完全是個局外人。

  秘書室的人隻好不再說什麽，掛斷電話之後忍不住嘀咕一句：看來董事長跟麥秘書也不是那種關係，看董事長毫不在意的樣子，根本就是不在心上。

  仲景站起來，順手拿過魚食，撒了一點到魚缸裏。

  “自己焦頭爛額，還有心思來管這種小事兒，沈智珵，你當真了不成？”

  他微微眯起眼睛，聲音低沉又危險。

  被惦記的沈智珵看了一眼被黑掉的網頁，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種小事兒，他親自動手就可以。

  仲景肯定更早就知道了這個帖子的存在，卻沒有絲毫要刪除的意思，任由它關注度越來越高。

  既然他不肯動手，那他來代勞也無妨。

  自覺幹了件“代勞但是很了不起”的小事兒的沈智珵，這才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今天從錦凰門口直接去了醫院，剛進病房，就被老爺子砸過來的水杯淋了一身。

  “你來有臉來見我！”

  沈老爺子這幾天情況一直在好轉，終於在早上清醒過來，家裏人都在，獨獨少了沈智珵。

  現在大家都走了，他倒是來了。

  “您剛醒，別動這麽大的怒。”

  沈智珵不卑不亢，甚至隻是看了一眼身上的水漬，便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正照顧老爺子喝水的護工也趁機躲了出去，免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死了，不是正好順了你的心意？”

  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

  “您活著，我也能順自己的心意。”

  他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床頭記錄的各項生理指標，顯示老爺子確實是大好了。

  “你！”老爺子氣結，可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突然軟化了語氣，“智珵，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可現在突然看不明白你了。”

  他看過來，威嚴而高高在上的臉上，出現了幾分難得的慈祥，似乎要與沈智珵促膝長談一番。

  “爺爺，您想多了。”

  沈智珵並不看他，也擺明了並不想多說。

  “你到底是不願意娶一涵，還是不願意聽從我的話？”

  老爺子卻並不放棄，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沈智珵終於直直地迎上了對方的目光：“那爺爺呢，到底是想我娶朋友的孫女，還是想讓我更聽話？”

  病房裏的溫度霎時低了幾度。

  兩個人都不說話，隻是看著對方，都眼神複雜，明明有幾分相似的臉，在彼此眼中，卻都是陌生。

  老爺子沒再說話，沈智珵也沒有追問，跟醫生確認了老爺子身體沒問題之後，也回到了家裏。

  本想見麥西西一麵，可她明天要出差，需要好好休息。

  他這麽想著，煩躁地從電腦前起身，去洗了個澡，剛出來，便聽到門鈴響。

  將近十二點，誰會來？

  他順手拿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走去開門。

  “麥西西？”

  等看到來人，他如冰山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

  “沈總，還沒說完就掛電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麥西西用一路飆車過來積攢起來的勇氣，對他吼了一句。

  “所以？”

  因為沒有跟她說再見，所以她要大老遠跑來吼他？

  “所以我說完了，回去了。”

  麥西西見他頭發還濕漉漉的，浴袍也鬆鬆垮垮地穿著，露出健碩的胸肌，小臉一紅，嘴上說著要走，眼神卻還盯著亂看。

  “開四十分鍾車來我這裏，就為了說這個？”

  沈智珵簡直被她逗笑，這個有時候腦回路清奇的女子，私下裏為什麽這麽有趣？

  麥西西重重地點了點頭：“對啊，沈總不要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

  她說著不要笑，可自己說完卻忍不住先笑了。

  其實她當然不會閑到這種地步，隻不過是在電話裏聽出他的不對勁兒，實在是不放心，這才驅車前來。

  現在親眼看到他狀態還好，這才放心下來，鑒於自己明天還要出差，當然就要往回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