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昊！”秦王臉上頓時沒了剛剛的嬉皮笑臉。

  他回身怒視著六皇子，“霍祁昊，你有什麽資格瞧不上七弟？在你成天遊手好閑，連個親王體麵都謀不來的時候，他已經是赫赫戰功的六封親王，大懿的戰神！”

  秦王直視著六皇子那雙噴火的眼睛，卻有了底氣步步逼迫，伸手指向外頭熙熙攘攘的街道，“你出去走走聽聽，在岐昌，但凡提到清王，盡是守土衛國的忠良之讚。”

  “你再聽聽咱們旁的皇子的名聲，可曾有讓百姓交口稱讚的事情？在他們眼裏，我們就是一群隻顧享樂奴役他們的紈絝子弟”

  秦王近乎低吼著，從前待在京城，他身邊的人永遠都捧著他，捧得他飄飄然，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

  直到這幾個月來，他孤身一人在外行走，褪去秦家的光環，沒了安景帝的龍寵庇護，也摘去了皇五子這個身份，秦王才覺得自己真正來了這個世上走了一遭，才從百姓的口中真正地認識了自己。

  有一陣兒，秦王很恍惚，自己這三十多年來汲汲營營，與廢太子掙得頭破血流，到底在爭些什麽？

  褪去一切之後，靜下心來，站在旁邊看看，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什麽都沒得到，他的存在甚至什麽意義都沒有，於百姓而言可有可無，於大臣而言無利便散，更不必留戀，於父皇母妃……他也沒盡什麽孝，擔起什麽責任。

  這時，秦王在罵六皇子，又何嚐不是在罵自己？

  六皇子不知道秦王這是忽然在發什麽瘋，他被秦王說得臉色難看極了，不過到底還是理智尚存，他掃了一眼周圍百姓。

  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他才看向秦王，低吼怒道，“五哥真是可笑，一群無知愚民而已！何必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知道什麽？清王不過是個隻會打打殺殺的無腦匹夫，就守個疆土而已，自然信手拈來，哪裏像咱們在朝堂上商榷天下大事那般費心勞力

  ！”

  “你——！”秦王看著六皇子這自負的語氣，十分窩火，隻覺得千言無語堵在心口，都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說。

  六皇子還以為秦王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禁暗自陰冷一笑，果然是他那無腦衝動的五哥。

  六皇子又複了往日的溫文爾雅，噙了淡淡發冷的笑，“五哥這好端端的說起這些做什麽？清王無論怎麽說，都是咱們七弟，他這些年在蠻夷之地長大，教養規矩學的不好，咱們這當哥哥的，可得好好教教他。”

  說完，六皇子目光冷冷瞥向了小二，“本殿要見你們東家，要麽將你們東家叫下來，要麽便帶路。”

  秦王瞧著六皇子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他看了一眼那小二，冷冷嗤笑一聲，卻沒有再想要甩開六皇子的意思，反倒是拉了魏央然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殿下？”魏央然有點不明白秦王的意思，挑了挑眉。

  秦王安撫地拍拍她，低聲道，“賞燈之前，看場好戲也不錯。”

  說著，秦王吩咐了身後跟著的太監總管時生，吩咐道，“你帶著魏家兩位妹妹去外頭瞧瞧花燈吧，多帶上幾個護衛，務必保護好兩位姑娘的安全，若是有那不長眼的登徒子，隻管拿出本王的名頭來，兩位姑娘不得有半點閃失。”

  “是！”時生忙躬身應了一聲，走到魏央琳和魏央意的身邊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今兒被嚇得不輕，一時不知該不該出去，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魏央然。

  按理說作為閨閣女子，沒有兄長隨行，可是不能在街上拋頭露麵的。

  不過魏央然看了一眼如今的情況，隻怕後麵清王來了之後，場麵會更混亂，她看了一眼外頭，到底還是對兩個妹妹點點頭，又招了她們過來低聲解釋了一句，“這是幾位殿下的事，你們在這兒恐怕不好，有護衛和時生跟著，你們安心去玩就是。”

  兩人也

  瞧出了兩位殿下臉色都不好，還牽扯上了清州的那位戰神王爺，這在百姓的心中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這兩個閨閣女可越發地心驚膽戰，得了魏央然的吩咐，忙不迭地跟著時生出去賞燈了。

  而此時，清王這邊雅間的門也被敲響了。

  彼時小妞妞吃得正歡，乍一聽見了敲門聲，懵懵然地眨巴了水眸，抬頭看了看清王。

  清王劍眉微蹙，修長的食指屈起，在桌上叩了叩，淡淡道，“進。”

  元福弓著身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心裏苦哈哈地隻恨那惹事的六皇子，麵上越發縮成了鵪鶉，使勁兒低著頭回道，“殿下，大堂裏六殿下因為沒有雅間空席鬧起來了，說要見殿下，還揚言說……”

  說到這兒，元福想著那小二一臉諂笑著塞給他的話，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越發地把那六皇子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淡淡一聲，昭示著清王的不悅。

  元福渾身一個激靈，忙道，“六殿下說，要麽殿下下去見他，要麽他親自上來找殿下。”

  這話說得好似有兩種選擇似的，但其實隻有一個選擇——讓清王立馬下去見他。

  一是六皇子說這話時語氣裏就帶著這種威脅，二是尋常人家，長幼有序，清王這當七弟的，確實沒有讓六哥親自找上來的道理。

  但——

  清王聞言，嗤笑一聲，瞥了元福，淡淡沉聲，“怎麽，這酒樓裏有客人鬧事，還要本王親自處理嗎？這掌櫃的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趁早不必幹了，直接去刑堂領罰便是。”

  這話清王礙著有小妞妞在場，隻冷了臉，沒發威怒。

  但是元福聽了，隻覺得渾身冷汗蹭蹭就冒了出來，忙不迭地立馬應聲，然後麻溜滾了出去生怕再礙了清王的眼，不然倒黴的可就是他了。

  這時，那小二還候在外頭呢，不止有小二，還有剛剛鬆了霍穗暖和顏離去雅間的掌櫃的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