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魏長風現在想來也是一身的冷汗。

  見清王說完，魏長風躬身請罪，“陛下恕罪，陛下出行之前，京外布置皆是微臣的指責，竟出了如此大的紕漏，實屬不該，如今幸而清王殿下純心無異，否則陛下若因微臣疏忽，而被宵小趁機加害，有個什麽萬一，臣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安景帝擺了擺手，沉歎一聲，“罷了，此時朕也沒有想到，不怪你，原本昌鄰便是文臣，像是這種安排出行安全的事情，本不該落在愛卿肩上，朕這一路走來，也算順風順水了，足見愛卿用心。”

  溫康走在前麵，聽著安景帝感慨的話，不由得嗤笑一聲，“陛下順風順水，是因著我家殿下一路給您解決了不計其數的爛攤子。”

  這倒不是說魏長風不頂用，實在是……頂用也不能頂

  十個人用啊。

  溫康想到安景帝那恨不得把人劈成八瓣的用人法，不由得撇了撇嘴。

  果兒年紀小，自幼長在秦貴妃跟前，秦貴妃對自己人和善，並沒有壓著她的性子，故而這活潑的性子還保留著。

  當然，受秦貴妃的影響，她也不喜歡安景帝，所以聽見清王身邊的人三言兩語，每每都能嗆得安景帝吃癟沒話，著實好笑。

  這會兒，小丫頭正抿著嘴，彎著腰抖著肩膀，笑得歡實。

  清王瞧見了果兒這副模樣，倒是想起了家裏的那隻小蠢兔。

  想到嬌嬌軟軟的小清梨，清王冰冷了一日的唇角也不自覺地勾了勾，心也軟了下來，不再搭理身後那個糟老頭子，而是低聲含笑與秦貴妃道，“母妃怎麽總喜歡些小小傻傻的放在身邊用？從前阿梨就是如此，這會兒又養了個小的。”

  想到當初清梨當小太監奶糖時，那軟軟慫慫的小性子，欺負起來有趣極了，清王忍不住又彎唇笑了笑。

  秦貴妃這會兒漸漸從打擊中緩過來了，反正霍祁徹已經被清王的人拎走了，日後有的是時間從他嘴裏問出她女兒

  的下落，她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她抬頭，正好能借著前頭宮燈和壁燈的微光瞧見清王勾起的唇角，這副慕少艾的模樣，秦貴妃作為過來人，如何能不知道他想到什麽了？

  對於清王心尖尖上的小王妃，秦貴妃當然再熟悉不過了，那可是她親自把她塞到清州去的，曾經也是秦貴妃的“心腹”之一。

  想到清梨小時候那軟軟糯糯的奶乎小模樣，秦貴妃也不禁心裏溫柔一動，無聲笑了笑，瞥了清王嗔道，“什麽‘小小傻傻’的？‘小小傻傻’的，還不是把你這個聰明絕頂的吃得死死的？”

  秦貴妃不止與清王有書信，跟王嬤嬤也時常有書信往來，有些清王不會往書信上寫的，王嬤嬤可不會給他麵子。

  清王一聽就知道秦貴妃肯定知道許多事了，果然還是當娘的能降住自個兒兒子，被秦貴妃這話一堵，清王還真沒法反駁，想到家裏那隻越來越窩裏橫的小嬌嬌，可不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嗎？

  清王苦笑，無奈一歎，半嗔道，“果然是在母妃跟前長大的，兒子還在跟前呢，娘就這樣向著她了，隻怕她那嬌嬌氣氣的小性子，也都是娘給慣出來的。”

  想想當初慫溜溜的小奶糖，哪裏有秦貴妃華清宮離得寵小太監的氣勢，整個活脫脫一隻小慫兔，見什麽怕什麽，實在膽小。

  秦貴妃美目流轉，瞪了清王，涼涼道，“從前娘倒是向著你，可你瞅瞅，二十五年也沒給你娘個孫子。娘才把小奶糖給你幾個月，娘就有倆孫子了，你來說說，娘該向著誰？”

  清王很想說，這是什麽歪理。

  但是，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憋回去了，以後他娘可就住在清州跟他們一起了，先前有個王嬤嬤，如今再來個母妃，若是他一個都拉攏不到，全讓她們向著家裏那隻小蠢兔，那他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不能欺負的小蠢兔？想想清王就覺得十分地不美好。

  他涼涼地瞥了一眼身後的安景帝，更是堅定

  了還是別跟秦貴妃頂嘴，這是前車之鑒，他可不想活成孤家寡人。

  巧的是，安景帝正好對上了清王這個眼神兒。

  他一看，就知道清王這個神情是在想什麽，頓時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黑了下去，心裏十分地堵得慌。

  說真的，今晚之前，安景帝一直都覺得自個兒是香餑餑，在前朝，臣子兒子奴才們捧著他，在後宮，後妃公主們尊著他。

  但是今晚，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一個臭水溝，誰看誰嫌棄，仿佛真的是個孤家寡人。

  兒子看了冷臉以對，女人看了更是諷刺戳他心窩子。

  這落差，讓安景帝著實十分地憋屈。

  鬼使神差地，他側頭瞅了一眼作為跟他一樣老頭的魏長風。

  隻見魏長風的臉色也十分的……難以描述。

  總之也挺不好的，安景帝挑了挑眉。

  後者對上了安景帝的目光，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這也沒法說啊，他總不能說，秦貴妃和秦王口中的那位“清王的小王妃”，正是他扔了十幾年的外室女吧？

  從某種意義上，魏長風算是跟安景帝同病相憐了，不過仔細一論，魏長風可比安景帝好很多了，起碼他閨女待見他啊！

  當然，現在魏長風還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長子清墨是誰。

  不然他會發現，他比安景帝還慘。

  這密道並不近，畢竟雖然嫻楓館離行宮角門不算遠，且密道還是直線距離，但這樣幽暗狹長的密道裏，走的時間長了，總是有一種窒息感，且一眼望不到邊的感覺令人十分不愉快。

  終於，等到大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看到了洞口那一束束火把亮光的時候，除了清王和前後護衛的暗衛，其餘眾人皆是眼前一亮，原本萎靡的神色頓時來了些精神。

  容風遠遠地瞧見密道裏的那兩站幽幽宮燈，由遠及近，他立馬帶著暗衛舉著火把應了進去，跪地叩見清王和秦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