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然聽了清梨的話，腦袋還有點發蒙，一愣過後，忙點了點頭，恭敬笑道，“妾身都聽清王妃娘娘的安排。隻是這別苑裏，娘娘調教出來的丫鬟，做事自然是極好的，哪兒敢讓妾身身邊的這些笨手笨腳的去指手畫腳？去聽命幫忙才是。”

  這話，其實是說給她的丫鬟聽的，警告她們不許在別苑裏惹事，更不能真得跟清王別苑的人提什麽要求。

  說完，她看了大丫鬟楓夏一眼，“楓夏，你帶著鈞哥兒身邊的黃奶娘過去幫忙吧。”

  “是。”楓夏見一直愣神兒的自家主子終於緩過來了，心下鬆了口氣，忙應了一聲轉身帶著奶娘與萬公公出去了。

  說話時，老太太正好拉著發愣的孫女進了三奉長慈裏，三人一起坐到了燒的熱乎乎的大火炕上。

  老太太細細地打量著孫女紅潤的臉龐。

  清梨聽著魏央然恭恭敬敬的語氣，也十分不自在，無奈一笑，梨渦輕陷，烏泱泱地水眸子流轉著嗔了她一眼，嬌嬌糯糯地掐了小奶音兒，故作鬱悶，“先前見著大姐姐時，‘魏夫人’對阿梨還是爽朗率真的，怎麽這回見了，大姐姐對我便這樣生分？如今咱們可是一家人呢。”

  這句“一家人”，在剛被魏清墨暗中威脅的老太太聽來，簡直如同天籟，差點感動得她熱淚盈眶。

  魏央然卻並不知其中深意，她見清梨縱然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清王妃，可仔細管她眉眼小嫩臉，還真的如她初見她時那般，一團軟糯嬌俏，一派精靈純粹，也不再非得端著規矩。

  她本就是個率性愛鬧之人，見清梨這樣說，自然也鬆下了疏離恭敬，粲然一笑，“娘娘地位尊貴，妾身如今再見，自然免不了心中敬畏，如今見娘娘一如往昔般平易近人，那就恕妾身不敬之罪了。不過妾身可但不得娘娘‘一家人’三個字，妾身到底隻是王爺的妾室……”

  清梨見魏央然又想歪了，

  趕緊瞅了老太太一眼，給了她一個眼神兒。

  老太太這會兒終於有點慈祥祖母該有的樣子，也不賣關子了，打斷了她的話給她解釋，“然兒，你還不知道呢，阿梨是你的五妹妹。”

  “啊？”

  魏央然乍一聽了，隻覺得腦袋裏一個雷突的炸開了，驚叫的尾音直接破了音。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張著嘴，愣愣地看著老太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祖、祖母，您、您剛剛說什麽？”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欣賞著傻孫女這幅吃驚的表情，笑眯眯地又重複了一遍，“祖母說，阿梨是你的五妹妹，剛剛她不是一直叫你‘大姐姐’？不然你覺得她為何這麽叫。”

  這個消息著實令她太過震驚，即使聽了老太太說了兩遍，她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側頭看看梨渦軟陷的清梨，再看看老太太，“這……可，可我哪兒來的五妹妹啊！我怎麽不知道咱家什麽時候丟過……”

  魏央然的話說到這裏，卻戛然而止——她想到了，她家沒有丟過女兒，但是她隱約知道，爹爹有一個外室。

  她眼底帶著震驚與難以置信，詢問性地看向了老太太，可那“外室姨娘”四個字，卻是卡在嘴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外室與姨娘兩個稱呼，都是罵人的。

  在大懿，隻有賤妾才會稱呼“姨娘”的，正經抬上來的良妾，甚至是府裏提成妾室的通房丫鬟，都是被敬稱一聲“小娘”的。

  老太太點點頭，“她和她哥哥是顏氏生的，後讓你繼母給禍害了，如今找回來了，你父親本是想讓顏氏帶著他們兄妹二人進門的，不過你也知道，他們自小沒受咱們魏家什麽好處，他們母子三人又被梅氏禍害得傷了心，故而並沒入門，不過仍是你血脈上的五妹妹。”

  這話，老太太並沒有避著清梨說，她更不避諱或是替梅氏遮掩什麽，話裏更是毫不掩飾對梅氏的厭

  惡。

  她禍害的哥兒姐兒又豈止是魏清墨和清梨兄妹？若不是她膝下的孩子都大了，她一定得讓兒子休了這禍婦！

  魏央然聽了老太太這話，心裏的那些不信終於一點點沒了，卻仍是震驚，她隻知道父親在外麵有一個外室，卻沒想過有一日竟會以這種方式見那位外室的孩子。

  她更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清王嫡妃，竟然是她的親妹妹？

  而且聽祖母話中的意思，魏央然隱約明白，魏家對這外室母子三人虧欠良多，尤其再看到祖母神色時，她便知道此事複雜，難以言清，而且祖母應該為此十分自責。

  看來祖母堵在了心裏一口氣，待清梨不在時，祖母該是會與她一吐為快吧？

  魏央然壓下了震驚，看向笑嘻嘻看著她的小妞妞，知道了兩人血脈相連，此時她再看清梨竟覺得格外親近，“我真沒想到，原來我還有個五妹妹。五妹妹精靈可愛，從前我見我那手帕交家裏的幼妹嬌軟可人，比家裏那些妹妹討喜多了，我還想著什麽時候我也能有這麽一個招人親的粉嫩幼妹，沒成想，有一日真的遂了願了！”

  魏央然毫不扭捏地笑著打趣了清梨，看向清梨的眼神兒裏也多了身為長姐的親昵和調笑，話裏爽利俏皮，讓人聽了就舒服親近。

  清梨也笑嘻嘻地毫不客氣接受了這讚美。

  魏央然從前也想過，父親可能有一天會把那位外室還有她的孩子帶回府，同時想過許多種與那外室的子女見麵的可能，想象那外室的孩子，或張揚跋扈、或矯揉造作、或膽小怯懦，或小意溫柔，但是獨獨沒有想過是清梨這樣的。

  仿佛滿足了她從小對幼妹的全部幻想，她作為長姐，可下麵的妹妹都被各自的生母教的一點都不討喜，她一點都不喜歡，她真的很喜歡手帕交家裏的幼妹，她幼時也曾幻想過自己也能有一個跟在她身後，奶聲奶氣甜甜地喊她“大姐姐”的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