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清梨自然是信得過他們，隻是這心裏總是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哪來的。

  清梨最後摸了摸寶寶軟嘟嘟的小肉臉，小家夥今兒一路上興奮極了，連吃飯的時候都格外的精神，她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給哄睡了。

  三個月的奶娃娃果然還是覺多，到底是累了，瞧瞧睡得這噴香，她挪了他好幾次，愣是一點都沒醒。

  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家夥，清梨不禁輕笑。見都交代好了，她便帶著雲琅往後山上去了。

  沈溫茹喜靜，她獨居的小佛堂辟在後山伸出，山澗石橋，越往裏走，曲徑通幽。

  清梨到的時候，沈溫茹正站在小佛堂前等著她，一喜素衣，手上撚著佛珠，含笑看著她。

  清梨見沈溫茹竟然一早在外麵等著她，有點受寵若驚，趕緊笑了迎上去，“是我來晚了，勞煩沈姐姐出來等我了。”

  “不晚，”沈溫茹溫柔一笑，上前拉了清梨的小手，將她往小佛堂裏拉，一邊道，“先進來沐浴更衣吧。”

  清梨聽著沈溫茹讓她過來，原來是為了讓她沐浴更衣的，頓時便明白了沈溫茹的用意，跟著她進了門笑道，“還是沈姐姐想的周到。”

  “應該的，”沈溫茹一邊拉著清梨進去，一邊回頭吩咐雲琅，“我讓人備了幾身梨梨穿的齋服，你是她貼身伺候的，應當知道她的尺寸，去取一套何時的拿過來吧。”

  雲琅遲疑著看了一眼清梨，清梨朝她點點頭。

  現在，雲琅後悔應該讓嫿兒或者雲簌再跟來一個的，兩個貼身的伺候，也不至於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不過既然沈溫茹發話，清梨也同意了，雲琅也隻能快步跟著沈溫茹身邊的丫鬟去取清梨的衣裳，那衣裳正在焚香，放在另一間茅屋裏。

  沈溫茹瞧出了雲琅的遲疑，不禁笑道，“怎麽過來就帶了一個丫頭？那我給你叫兩個小丫頭來伺候你沐浴吧，不過這些丫頭都是我娘家裏帶出來的，不如府裏便被媽媽調教出來的丫

  頭慣手。”

  清梨趕緊擺手，“不用，我自己來便是了。”

  “那好，按著你方便的來，我在門口等著，你有什麽事叫我便是了。”沈溫茹指揮著小丫頭把浴室裏頭都布置好了，才退了出來，隔著門與清梨說。

  轉眼，屋子裏就隻剩下清梨一個人，屋子裏水汽彌漫，她去浴桶那裏試了試水溫，熱乎乎的，空氣中飄著淡淡果香，果然在桌子上放了果盤子。

  清梨自個兒散了頭發，正要褪去衣衫，忽然鬼使神差地一回頭，嚇得她登時退了一步。

  “沈、沈姐姐？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清梨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沈溫茹，心裏驀的一顫。

  沈溫茹看著清梨驚兔水眸，不禁一笑，拿著抹額上前，“我進來給你送抹額，怎麽了？怎麽大驚小怪的？是不是昨兒嚇著了？”

  一邊說著，沈溫茹一邊上前，溫柔地拉了清梨讓她坐在了銅鏡前，幫她理了理頭發，戴上她準備好的抹額。

  “沒……”清梨緩了緩，也覺得自個兒有點過激了，順著沈溫茹的力道坐了下，白著小臉盡量自然地笑了笑，“可能是這兩日沒歇好。”

  “嗯，”沈溫茹動作輕柔，語調也柔柔的，“想必是帶孩子累著了，正好這裏靜心凝神，你也放鬆些。”

  清梨透過銅鏡，看著沈溫茹認真地幫她帶著抹額，不禁疑惑問道，“怎麽要帶這個？這抹額圖案倒是有趣，好像是指白虎呢。”

  “是啊，”沈溫茹摩挲著這抹額，似乎陷入了某段甜蜜的回憶，笑得懷念，“這是暄哥出征之前，我親手給他縫的。”

  暄哥？

  清梨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沈溫茹說的暄哥，應該就是章婆婆的長子，清王的奶兄林暄。

  清梨看著沈溫茹的神態越發疑惑，猶豫著問道，“原來是林大人的……難怪我瞧著這樣式像是男子的抹額，那沈姐姐怎麽給我戴上了？這可有什麽將就？”

  沈溫茹幫清梨整理好了

  ，站在她身後笑容溫柔地看著她，“我當年啊也跟你差不多的大小，他每每出征回來，都會給我帶上一包邊城那邊的切栗糕，然後說，等邊境安定了，他就八抬大轎來迎我入門。”

  清梨靜靜地聽著沈溫茹的話，並沒有打斷，盡管她並不知道沈溫茹為何忽然與她說這個。

  透過銅鏡，她能看到沈溫茹眼中深深的懷念。

  沈溫茹沒有停下，繼續往下追憶，臉上帶著對年少時光的眷戀。

  終於，故事講完了。

  沈溫茹臉上的笑也漸漸變成了思念，無盡的思念。

  清梨一直一語不發，她看著沈溫茹，忽然問道，“沈姐姐怎麽知道昨兒晚上的事的？”

  沈溫茹眼中明顯閃過錯愕，她低頭看向了清梨，對上了清梨澄澈幹淨的水眸，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下一刻，沈溫茹抓起了桌子上的金簪就朝清梨的脖子上紮了過去。

  “是啊，那幫人販子是我引過去的！你乖乖讓他們帶走，起碼能保住命不是？我給你生路了！你不要，那你去死吧！”

  沈溫茹的聲音忽然變得尖利了起來。

  清梨也沒想到沈溫茹會忽然就發狂，幾乎是下意識地，她胡亂推了沈溫茹一把，將沈溫茹拿著簪子的手攔了一下。

  緊接著，有了防備的清梨立馬拽住了沈溫茹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麽？你不是喜歡林暄嗎？為什麽要來害我？”

  清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沈溫茹既然能在這兒跟她平靜地說了這麽久的話，那肯定雲琅已經被她扣住了，而且沈溫茹進來之前說了她要沐浴，暗衛肯定也都避嫌躲開了。

  如此一來，沈溫茹應該篤定了不會有人來救她。

  清梨一瞬間冷靜下來，她緊緊抓著沈溫茹的手，對上沈溫茹猙獰的目光，與她就這樣僵持著，“沈姐姐，我叫你一聲‘姐姐’是因為殿下真心把你當‘溫姊’，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