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夫人傷心的是清梨這些本事是如何學會的，卻不是這些本事本身。

  她十幾歲的小姑娘，離開的時候傻乎乎的沒心沒肺，再回來，卻是個小心翼翼的小姑娘，精明細算都已學會了，隻想想她就知道，這些年這些事她是如何學會的。

  顏夫人沉沉歎了一口氣，卻隻拍了拍清梨，獨自咽下了這口傷心淚。

  到了昭蘭苑，果然她們還沒有走進屋子門，清王就已經打馬回來了，一並回來的還有魏清墨和顏離。

  安徐蘭和霍穗暖也被帶了回來，但是這是一看就又是京城裏那位秦王搞出來的，男人們也不想讓兩個姑娘牽扯進來，霍穗暖原不想走，不過到底被安徐蘭給勸走了。

  清王一回來就拎了嫿兒問了清梨的情況，瞧著清梨紅撲撲的小臉，吊著的心才鬆下去一點。

  他這才想起來問問今日的苦主，秦窈荷。

  清王聽著薛子陽對那毒藥毒發後的形容描述，饒是沙場廝殺見慣了刀槍劍戟的清王都變了臉色，魏清墨和顏離自然也陰沉地可怕。

  正好這時候章婆婆和王嬤嬤也過來了，聽見了這麽陰毒的法子，一貫好脾氣的章婆婆都氣得渾身發抖，狠狠罵了一句。

  清梨瞧著兩位兩位老太太這可氣得狠了，趕緊軟糯笑道，“婆婆和嬤嬤都過來啦！到底是梨梨肚子裏這個金疙瘩矜貴呢，這麽勞師動眾的。”

  章婆婆氣呼呼地坐到了清梨的旁邊，說到肚子裏的孩子，章婆婆可算有了點好臉，細細地問了清梨和孩子如何，即使她已經從淑笑那邊聽到了，可見著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王嬤嬤便沒章婆婆這麽多話了，她黑著臉坐到了一旁，瞪了一眼笑嘻嘻的小妞妞，“還笑得出來了呢！人家這是要你和孩子的命！你以為你今日驚懼早產，還可能有驚無險地生產？”

  清梨聽著王嬤嬤的話心裏跳了一下，麻溜地從娘親懷裏起來，坐直了身子，看向王嬤嬤眼裏帶了詢問

  。

  王嬤嬤瞧著傻乎乎了多日的小妞今兒終於清醒了，還不算太蠢，臉色也好了些，隻剜了小妞一眼，板了臉冷冷朝外道了一句，“帶上來。”

  “是。”

  蕉葉應聲疾步走上了屋中，隻不過隻剛剛繞過屏風，就在堂屋門口不再往裏走了，身後兩個小廝搬了一張四方小桌，就放在了門口，蕉葉把手裏提著的食盒放在了那邊，讓屋子裏的人能遠遠的瞧見，卻又不拿近了。

  王嬤嬤從袖子裏拿出了個手絹子遞給了嫿兒。

  嫿兒雙手捧過，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趕緊遞給了清梨。

  清梨明白王嬤嬤的意思，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隻是還是一臉疑惑。

  不止清梨疑惑，屋子裏的眾人，甚至連清王、魏清墨和顏離都奇怪得很，不知道王嬤嬤什麽意思。

  王嬤嬤沒說話，隻示意眾人遠遠看著蕉葉放到門邊的那個食盒，而後給了蕉葉一個眼神兒。

  蕉葉點點頭，給清王和清梨福了福身，便從袖中也拿出了一個帕子圍在了臉上遮住口鼻，而後又拿了帕子墊在手上，打開了食盒，輕手輕腳地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眾人還是一頭霧水，顏嫦疑惑地看了一眼章婆婆，章婆婆無奈地搖了搖頭，王嬤嬤見多識廣，她是個委頓在宅院裏頭的，王嬤嬤當時隻瞧著這食盒子，冷笑地提了一句，這是宮裏頭才會有的把戲。

  宮裏頭？後宮？

  那這滿屋子裏頭，或許能夠知道的也就隻有清梨了。清王雖然是皇子，可從沒在宮裏頭住過，魏清墨在皇帝身邊當過侍衛，但是外臣又哪能真正接觸得到皇宮呢？就更遑論從沒進過宮的顏離了。

  王嬤嬤也知道，所以她也沒指望著這仨大老爺們能猜得到女人肚子裏的彎彎繞繞九轉回腸的，她把目光看向了清梨。

  清梨對上王嬤嬤的目光，疑惑地再仔細看了看那食盒子，這麽遠，她哪裏能看清什麽？她不禁抻了抻頭，虛虛掩著口鼻

  的帕子卻早就被拋在了腦後，一時忘了挪動。

  王嬤嬤瞧見清梨竟然鬆了口鼻，蹙眉黑臉，“快捂上！萬一那烏糟東西還沒散幹淨怎麽辦！”

  清梨被王嬤嬤忽然斥責的話嚇了一跳，眨巴著水眸，麻溜溜地捂上了鼻子，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樣。

  不過被王嬤嬤這麽一嚇唬，清梨忽然意識到了，這食盒是有什麽東西發出味道，才會害到她。

  木頭？

  清梨細細地看了過去，可若真是木頭浸了毒香，用眼看可是看不出來的，而且過門時有太醫檢查，府門、尤其是昭蘭苑的大門，這要是木頭帶了香有問題，一準就被攔下了，根本不可能帶進來。

  有檢查……不可能、帶……帶進來……！

  電光火石間，清梨忽然水眸一顫，猛地朝那桌子上的瓷碟看了過去，大驚失色，“墜散琉璃殞命碟？”

  王嬤嬤見著小妞妞果然猜到了，滿意地冷冷一笑，看向那盤子的時候，濁眸裏醞釀著怒氣，掩著鼻子擺了擺手。

  蕉葉會意，福了身子把東西都收了回去，躬身退了出去。

  清王還沒聽清小妞剛剛說了什麽，不過隻聽那最後幾個字，便知道這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清王看向了王婆子。

  王嬤嬤對上眾人的目光解釋道，“這是宮裏傳出來的把戲，源於前朝毒婦林氏，此碟外瞧青花瓷墨染，與常碟無異，可價卻高至天價，非世上最最技藝精湛的工匠無法打造。”

  “這麽神乎？”清王冷冷嗤笑，墨眸深了深，已然相信，“此碟有什麽特別的？”

  清梨心有餘悸地看著那碟子的方向給清王解釋，“這碟子隻有外頭一層是陶瓷燒製，中間是兩層極細的琉璃，燒製之前可在其中注入毒香，放在食盒中有絨墊和旁邊的東西擠著固定著，可一旦將其拿出，劇烈晃動撞擊後，其中的那層琉璃會斷裂，裏頭的毒香會順著外頭的陶瓷縫隙滲出來散在空氣中和糕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