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這話已經有些破了音，萬強聽見了清梨的質問立馬停了自己嘴裏的大罵，屏息凝神地看著喬娘。

  旁邊的霍穗暖也被喬娘一上來就這般嚇得變了臉色，她原以為最差不過喬娘是想利用清梨威脅清王什麽，起碼肯定會留下清梨一名的。

  可沒成想竟是這般，如此這般的喬娘，霍穗暖根本也不奢望她能放過自己了，幹脆怒斥道，“喬娘！你想清楚！你就算再恨清王，你不該恨顏離！顏離這麽維護清梨，難道你不想想為什麽嗎？”

  喬娘看著清梨驚恐的模樣，把匕首往她的臉蛋上拍了拍，忽的冷冷一笑，她側頭看了一眼霍穗暖，哈哈笑得譏諷，“顏離？清王？他們是誰？他們又關我什麽事！”

  喬娘瘋笑了一會兒猛然就戛然而止，看了清梨手上的刀子依舊輕輕地在她的臉上脖頸上移過，看著她眼神兒陰鷙，冷冷道，“我隻知道，你是誰。”

  清梨個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冷的刀刃劃過她的一寸寸肌膚，冰冷危險，仿佛隨時會疏忽一冷，而後她就能感受到一股熱流淌過肌膚，連帶著寸寸劇痛……

  想到這刀刃的鋒利，清梨嚇得一動都不敢亂動，連呼吸都放輕了，她緊緊盯著喬娘，小身子崩的緊緊，就在喬娘把匕首從她肌膚上拿開的一瞬間，她立馬趁機順著喬娘的話問道，“那我是誰？”

  這話似乎是問到了喬娘的心坎上，她疏忽抬起頭，興奮猙獰地看著清梨，那把匕首突然挑起了清梨的下巴，冷笑陰森，“你是我的貴人！你是能幫我視線我夙願的機緣！”

  清梨被喬娘的動作嚇得魂兒都沒了，她緊緊地閉上眼，可想象中的劇痛遲遲沒有來，而後清梨才驚覺喬娘挑起她下巴時刀刃已經被放入刀鞘中了。

  清梨睜看眼看著喬娘看著她的熾熱目光，腦袋裏一片空白，她不明白喬娘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喬娘已然越來越危險了。

  萬強剛剛摒息了太久，已然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氣兒都被嚇地喘不勻了，聽了喬娘的話頓時大怒陰聲罵，“貴人？雜家還沒見過你這麽待貴人的！真真是可笑至極

  ！既是貴人，那就趕緊把我們放了！”

  “放了？”喬娘笑得譏諷，看著清梨卻仿佛透過她看到了什麽讓她興奮的事情，興奮地走火入魔，她搖頭喃語，“不，不，你得死！你隻有死了你才是我的貴人！我會記得你的好的。隻有你死了，那些人才能給你陪葬！哈哈哈……”

  清梨看著喬娘這個模樣，小心髒又一次掉入了冰穀，她原本還想著若是實在不行，她還可以搬出哥哥，讓喬娘知道即使利用她威脅清王，清王也不會跟魏清墨真的打起來。

  可如今看來……原來清王的強大，魏清墨的強大，這樣強大的夫君、哥哥，竟都是她的催命符……

  喬娘看到清梨這樣絕望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忍心，不過她的心早就已經爛了，又髒又爛，早不在意多這麽一件肮髒事了。

  她仿佛在說服自己一樣，突的扳住了清梨的肩膀，讓她看著她，近乎瘋狂地跟她吼道，“當年我從京城被那些手掌權利的“大人”們像個物件似的，遠送大漠，你知道當時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我被那些男人當畜生玩弄，比娼妓館裏做皮色生意的都髒！哈哈哈……妓女都比我這個堂堂的大懿公主趕緊！哈哈哈你說是不是諷刺極了？”

  喬娘笑得淚都出來了，她看著清梨，滿臉諷刺，仿佛是跟她情愫，又仿佛是把她當成了當時的她。

  “哈哈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白日裏被扒光了衣裳掛到他們營帳中間，供那些打架贏了的勇士玩樂。到了晚上，我被大汗玩夠了，緊接著賞給他的兄弟屬下，哈哈哈……”

  清梨看著眼前從瘋魔到入魔的女人，心裏也從最初的驚恐到後來不知該如何的同情。

  她知道西北那邊有個小部落，凶殘暴戾至極，野性十足食人肉，部落裏沒有女人，隻每一季有旬日是他們交配的日子，會直接殺進離他們最近的村落，屠光城中所有的男人，擄走所有的女人和糧食。

  三月後，肚子沒有大起來的女人會被當場牲口宰割，成為男人們的盤中肉，十月後，剩下孩子後的女人們和那些女嬰們也是一樣的命運。

  曾經大懿內憂外患，而食人蠻夷卻凶殘驍勇，好戰多勇，加上朝中許多人主張食人蠻夷不過隻是來交配，隻需要給他們些女人便可，沒必要惹兵禍。

  於是，大懿唯一成年的大公主便在這種情況下出嫁了。

  有人說，皇帝沒有嫁女的打算，本想在罪臣女眷中挑個嫁過去，不過時值秦家給皇帝立威，所以最終竟然是最貴的大懿大公主下嫁了過去……

  清梨從前對於這位她從沒見過的大公主的故事不過唏噓一番，可今日看著眼前這個依然入魔瘋癲的女人，那些事情一時對清梨而說不再隻是小太監之間的談資了，而是變得血雨腥風起來。

  清梨看著喬娘，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害怕？亦或是同情？憎恨？

  可憐？可恨？不過一念之間，不過雙生兩麵……清梨初嚐了感到了人性複雜，竟如此矛盾，攪得她都跟著難受，不知該對喬娘說寫什麽。

  但其實喬娘如今並不需要，她根本聽不進去的。

  喬娘這會兒早就已經忘了對清梨的同情了，若是剛剛她的瘋狂隻是在說給自己聽，此時的喬娘已經歇斯底裏，隻有深入骨髓的恨意，憤恨惱怒。

  “可那些人呢？哈哈，那些瞧不起我的‘大人們’！他們拿我換了京城十多年太平無煩事的‘大人們’，踩在我的髒了的血上奢靡享樂，繼續跟鬥雞似的鬥來鬥去！是不是很諷刺啊？哈哈哈……”

  喬娘忽然止了笑，滿臉陰鷙猙獰，眼裏閃爍著入骨痕，宛如地府裏爬上來的惡鬼，惡狠狠地冷冷道，“所以，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若有一日我能活著回來，我定要血染整個京城，讓那裏的人被墜入阿鼻地獄！”

  “哈哈哈……”喬娘又笑了，眼裏閃爍著猙獰興奮，她看著清梨，大笑激動，“你看竟是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讓我命大逃出來了！哈哈哈風水輪流轉啊！該輪到我要他們給我血債血償了！”

  “血、債、血、償！啊哈哈……”

  山穀中回蕩著喬娘淒厲癲狂的大笑，笑而愈悲，彷如聲入陰曹，又從地府中爬了出來，帶著陰風陣陣，灌進了清梨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