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後，掌櫃的立馬退開了兩步，又瞄了一眼清梨，眼裏閃爍著微不可見的淫蕩笑，“公子好眼光，這姑娘長得讓人可想揉在懷裏疼愛了，咱們樓裏出手一向大方，公子隻管放心。”

  顏離掃了一眼掌櫃的，臉上浮上了幾絲不耐，不動聲色地上前擋了清梨，扔了一錠碎銀子打發了掌櫃的那個幹瘦老頭。

  掌櫃的明麵上是這個當鋪的掌櫃的，其實就是個堂前跑腿的老門房罷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就那麽點，說了這麽多句好話不就為了討這個賞錢嘛！揣了顏離擲過來的賞錢樂嗬嗬地就走了。

  清梨這小妞一向是窩裏橫，剛剛對著顏離還能硬氣死了，質問奶凶的，這會兒被掌櫃的那賊眯眯的小眼一瞪，那淫穢目光，頓時就嚇得小妞小兔膽一顫顫的，慫溜溜地縮到了顏離的身後。

  對上顏離低頭瞥過來的目光，小妞麻溜地乖巧眨巴外小兔水眸，溫順極了。

  小慫兔這會兒早就後悔了，猥瑣掌櫃讓她清醒了，如今她可不是在清王羽翼嬌養中了，可以橫著走為所欲為的，她現在能依仗的，隻有這個神秘莫測的顏離。

  顏離雖然冷漠，不過脾氣還是極好的。這是清梨目前為止對他的印象。

  其實顏離隻是冷漠，不屑跟清梨這小妞子發火的。

  他瞥了一眼小清梨被嚇慫的小模樣，無語別開了眼，“把你嚇得，我豁出命去就是為了把你帶過來賣了？你以為你自個兒值幾個錢？隻怕還沒你肚子裏那二兩肉值錢。”

  顏離嗤笑一聲，跟上了前頭朝他比手勢的小童，往地下的暗娼館子裏的雅間走去。

  清梨被掌櫃的說的話嚇了一跳，聽著顏離的諷刺竟是格外地順耳，撲騰的小心髒也終於安穩了不少。

  清梨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跟著眼裏往下頭的雅間走去。

  轉過假山，走下高高的石階，地上地下，轉眼就是另一番天地。

  這地下甚大，石壁上該是貼上了琉璃石片，奢華糜亂，讓人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借酒熏飄飄乎，攬嬌客登蓬萊。

  往來人步虛臉紅笑，浪蕩風流客不絕。

  清梨小兔膽慫溜溜的，她長這麽大還真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暗娼館子，可比那些建在明處的青樓妓館還要放浪些。她隻能邁著小短腿，步步緊跟在顏離的身後，低頭裝個小球。

  小童把清梨和顏離帶到了最裏屋的一間雅間，琉璃轉門璀璨奪目，倒映出一個個笑得迷醉的人臉。

  屋子裏也是奢靡有韻的，一桌一椅或精於造型別具一格，或奪目於其建材璀璨生光。

  清梨訝然地看著這屋裏的擺設，心想著王府裏許多不得寵姬妾的屋裏興許都沒有這般糜貴的。

  小童把清梨和顏離送到屋裏奉上茶便退下了，顏離坐到了琉璃屏風後，清梨則是坐到了旁側有個根雕石凳上，這根雕造型別致，仿佛一個倒蘑菇形，長處的那一圈可當椅子讓人跪坐其上，之上還凸起一個小圓桌，造型獨特。

  清梨好奇地摸著打磨光滑的根雕。

  這些琉璃、根雕放在尋常百姓家個個都是值錢的物什，可在這地下小樓裏竟然隨處可見，背後之人也是身份神秘資曆雄厚的。

  “你為什麽要把我帶過來？”清梨始終弄不明白顏離的用意，她轉頭問他。

  顏離抿了一口小童剛剛奉上的清茶，看著杯子裏打著旋的茶葉，漠然淡淡道，“也不非是你，誰想那馬車是你的，若是旁人，這時早就殺了。”

  他放下了茶杯，支在桌子上又合上了眼睛，“不過既然是你，那邊把你帶過來也無妨，左右那人這些日子該是沒空顧你周全的。你在我這兒起碼沒那些紛爭。等大局已定，我便把你送回去。”

  看得出來，顏離很累，而且清梨聽著聽著，心裏就清楚了，大局已定，清王入京稱帝，騰出手來，便要轉過頭來對付顏離了。

  清梨看著臉色略蒼白的顏離，小嘴張了又閉，到嘴的話猶豫難說，最終隻幹幹地說了一句，“你的命就是用來複仇的嗎？”

  顏離睜開了眼，看了清梨粉嘟嘟的小臉，忽的扯了唇角，笑得自嘲諷刺，“是啊，不然我二十多年前就該死了，怎麽能活到今天。”

  二十多年前？清梨瞧著顏離的年紀，約摸也就跟清王差不多大的，二十多年前，他應該隻是一個很小的小孩吧？

  顏離看著清梨蹙眉絞著小手的模樣，瞧著她眼睛幹淨澄澈，淡淡別開了眼，淡漠地開了口，“旁人的事，你想那麽多作甚。我與清王如何，與後院女人無關，此事平後，你依舊是他心尖子上的。”

  如今明麵上還沒有人知道梨姬娘娘在這次叛亂中失蹤的，而且如果大戰忽起，便更不會有人注意一

  個清王的姬妾了，所以清梨的清譽也不會有什麽損害。

  清梨沒想到顏離能替她想到這一步，心裏的疑惑卻是更甚，她一雙水眸飄溜溜地最後又到了顏離的身上，蹙了小眉問他，“為什麽你不殺我？你之前還數次出手相助，想必也是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吧？可……咱們從前應當並不認識吧？”

  “嗯。”顏離又合上了眼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便沒了下文，分明不想與清梨說這個事情。

  清梨瞧著顏離的臉色，也根本看不出來什麽，一時間隻覺得好像自己在一個鼓裏，看到的東西全都蒙了一層，瞧不清本貌，自個兒也憋屈地難受。

  就在小妞以為顏離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忽的開了口，“這是大人的事，與你無關。”

  清梨一梗，剛剛隻是好奇，這會兒可帶了小脾氣了！

  雖然，清王和她哥哥，甚至偶爾包括元福溫康萬強這些人會拿她當小娃娃，萬事不告訴她，但是這麽直接說出來的，顏離可真真是第一個。

  清梨氣得小胸膛起起伏伏，這恨不能上去咬他！

  不過之前清王跟她講過，咬人這個事情，隻能咬他，連哥哥都不行。

  清梨不大懂那些閨秀的禮儀，左右這個要求也並不為難她，主要是清王會讓她憤憤想咬，旁人一般不會，所以小妞當時一口就答應了。

  但萬萬沒想到，今兒她竟然被顏離氣得，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哪有這麽赤裸裸瞧不起人的！赤裸裸本身就是一種瞧不起！

  顏離見清梨那邊一點聲響都沒有，掀了掀眼皮，一下就瞅見了麵前的那隻小氣球。

  氣得小臉鼓鼓，水眸盈盈圓瞪，小手揣著肚子上那小球也瞧得出來，整個人一瞧就軟乎乎的，現在略寬大的衣裳裏，越發地像個小軟球了。

  顏離懶懶一笑，瞧著清梨這沒心沒肺的傻乎模樣，眼底藏了一圈複雜，終是又合上了眼，淡淡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話顏離說得清，但是清梨的小耳朵也是十分好使的，加上這地下也是安靜，倒是隱約聽見了。

  有些事？她看著閉目淡漠的顏離，心裏忽然隱隱有了幾分感覺，興許顏離恨的那件事……與她也有關？

  可有什麽關係呢？她的母兄長該都健在，至於那個“父”，清梨早就不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