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清梨這蠢乎乎卻真摯極了的模樣，讓人著實不忍拆穿。

  萬強也十分矜持地收了，倚了旁邊的古柳，咂咂嘴，“知道是真不知道，咱們殿下的計謀深沉，如今也隻是開了冰山一角，隻怕元公公也不知道那麽多。不過今兒……那位阮氏娘子不是與你又說了件，與咱們殿下有關的新鮮事？”

  萬強暗示地給清梨挑了挑眉。

  清梨乍一聽沒聽明白萬強的意思，再細想了想，突然就水眸一顫，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萬強，“你是說……”

  後麵的話，清梨沒敢說，隻這三個字，清梨就生怕被旁人聽見了似的，說的聲音極小。

  “如今箜圖已滅，殿下的心事，不就隻剩下這一件了嗎？”萬強陰冷一深笑，猙獰如鬼厲，確實厲害的讓人放心。

  清梨越想越脊背發涼，臉色都有些壓不住了，以至於黃娘子與阮娘子結伴回來時，不過輕聲叫了清梨一聲，就把小妞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娘娘沒事吧？這是怎麽了？”黃娘子瞧見了清梨的反應驚恐緊張地上前問道。

  清梨堪堪從自個兒的思緒裏緩過來，對上了黃娘子擔憂的眼神兒，趕緊笑笑道，“無事無事，不過是剛剛想了些事，想入神罷了。”

  黃娘子和阮娘子也不疑有他。跟著兩人一並回來的，還有被暗衛拎過來的一個小婢。

  那小婢怕也是頭一次淩空飛，這會兒臉都被嚇得有些白了，見著清梨幾人一時間都緩不過來，隻僵僵木訥地福了身，小聲輕軟，“給、給貴人請、請安，奴婢是老太爺書房伺候的，聽聞剛剛桂子怠慢了貴客，遣了奴婢代他老人家給您請罪，是府裏失禮了，請您莫放在心上。”

  清梨看著眼前這個年紀小小的姑娘，怕也比她大不了幾日，也不想再難為她，隻掃了嫿兒一眼。

  嫿兒會意頷首，轉頭對小婢道，“無事，已然耽擱了這麽些時候了，姑娘快些帶我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遲了怕就成我們失了禮數了

  。”

  那小婢看起來像是剛買來不久的，根本認不得阮娘子與黃娘子，更是沒有眼力見分出，到底誰是讓沈老爺子又驚又恐生怕怠慢了的“貴人”，隻對一行人都是十分恭敬的，沒個主次。

  清梨瞧出來了，與嫿兒對視會心一笑，她可巴不得來個這樣的呢，若是來個機靈的大丫頭，隻怕轉眼就能猜出清梨的身份，那她這偷偷來的，就變成大家都知道的“偷偷”來了。

  代表著清王府的臉麵，那她得時刻端著，哪兒能玩得盡興啊？瞧瞧剛剛阮娘子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拉著她說得多起勁兒啊，這會兒知道了，立馬成了悶葫蘆，路上都無趣了！

  清梨安靜地跟在黃娘子和阮娘子的身後，慢悠悠地走著，這個小婢的步子她喜歡極了。

  嫿兒湊在清梨的耳邊輕聲道，“瞧著這小婢像是剛買來的，小模樣長得也不錯，隻怕是沈府買來‘孝敬’貴人的，卻被咱們殿下挪到這兒來用，隻怕沈老爺子這會兒隻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說著，嫿兒拿著搖扇掩唇輕笑了兩聲。

  清梨猜到了這不諳府中事的小婢是清王特意點的，截了沈老爺子原本想派過來的府裏老媽媽讓這小婢來，方便她後頭撒歡玩，可是沒成想這小婢會是做那處之用。

  清梨訝然，看了嫿兒，團扇掩唇輕語，“這沈家雖算不上鼎盛世家，可也是書香門第！哪兒會做如此之事？”

  嫿兒給清梨搖了扇子，一邊與她輕語嚼耳朵，“娘娘您是在宮裏呆久了不知道，這些年我朝奢靡風起，各地世家的府裏都喜歡備上些這樣的姑娘，以巴結之用，真有貴人瞧上了，府裏便交了身契送給貴人了。貴人高興了，府裏所求事，輕易便應下了。”

  末了，嫿兒還極小聲地補了一句，“聽說，還有的家裏不止豢養小婢，還有些長相清秀的小禁臠呢……”

  清梨聽著，隻覺得烏糟地狠，胃裏惡心地滾了滾，趕緊打了打團扇壓了那股子難受氣，打斷了嫿兒，“誒呀你可莫再說了

  ，我這胸口又不舒服。原本好好的，都叫你給引出來了！”

  嫿兒也知道是自個兒惡心著清梨了，趕緊拿了清新鎮嘔的香囊道清梨的鼻下，一邊笑道，“好好，是奴婢的不是！”

  萬強就走在旁邊，清梨和嫿兒說話的空已然落後了不少，萬強壓低了聲音陰陰查了一句，“這些都是事情，嫿兒跟娘娘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故意惡心娘娘。隻是要告訴娘娘，這些所謂的夫人太太瞧著高貴典雅的，實則還不知道是些什麽牛鬼蛇神的。”

  “京城裏尚且如此，那些百年世家，教養起碼明麵上還是過得去的。可咱們清州這地方，剛剛興盛起來不過十幾年，沒有哪個所謂的世家是原本便尊貴體麵的，你看著他們這會兒高高在上的，實則早幾年，說不定隻是個種地賣肉的，說不得還是個鄙陋貨郎。”

  清梨聽著萬強的話，也知道倆人是什麽意思了，這一唱一和的是讓她有心理準備的，這位沈老太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不止不好相與，隻怕言行也是粗鄙的。

  起碼在清梨這個自小長在宮裏的瞧著是粗鄙的。不過清梨長在宮裏，那是長在太監窩裏，也是外頭瞧著趾高氣昂，內裏烏糟極了的。

  清梨點頭，“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還記得小時候，隔姐的小秀姐，脾氣極好，還會繡帕子，說話也好聽，可因著是個姑娘，同胞弟弟剛出生幾天就沒了，她家裏的祖母一直不喜她，每每我去找她，都能聽見她祖母在打罵她……”

  那時的小妞是害怕的，害怕那個厲害凶狠的老太太，不過現在清梨再想想，卻不怕了。

  “左右不能讓她欺負了去。”清梨瞥了一眼護犢子似的陰狠萬強，往挽著她的嫿兒身上掛了掛，賴嘰嘰的一步也不想走了，扇子也懶得自個兒打，讓嫿兒給她扇。

  嫿兒著實被清梨這小賴皮模樣鬧得無奈，瞧見前頭已經能瞧見老太太正屋的匾，她趕緊推了推清梨悄聲說道，“娘娘！咱們都到了，這邊裏麵廳堂裏的婦人都能瞧見的！可讓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