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離京城可遠著呢，誰知道秦王的那位側妃小秦氏在家裏是否是個受寵的，清州這邊可不管那些，他們隻瞧見了，那位小秦氏就是個庶女。

  嫡女就算不得寵，隻“嫡女”這兩個字，走到哪兒都是認的，可比那虛無縹緲的“得寵”二字來得貨真價實。

  秦老爺子最看重的原是長房嫡長子，那也是秦家最成器的，頗有秦老爺子當年的風範。

  原本秦家是要傳到他的手上的，不過二十年前飛來橫禍，秦家的這位嫡長子在一次皇家狩獵中，為救皇五子秦王，不幸重傷殞命。

  長子死後，秦老爺子才開始扶持如今秦家管事的這位行四的嫡次子。

  秦家長子去世時，其妻正好有了身孕，足月後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姐妹，大姑娘一直養在老太太跟前，甚得老太太喜愛，二姑娘自小體弱，則是一直待在母親身邊。

  至於這兩位姑娘的秉性，清梨並不甚清楚，從前這都是些主子，清梨夠不上。

  話說到這兒，馬車也堪堪停在了沈府的門口。清梨沒再多問阮娘子什麽，問她不如問萬強。

  黃娘子與阮娘子一並下了車，嫿兒將清梨從車上扶了下來。

  黃娘子上前遞了帖子，正好迎麵沈家的主母從裏頭迎了出來。

  阮娘子和黃娘子見了，彎腰問好，清梨跟在後頭，也低了頭。她身量小，阮娘子和黃娘子把她當得死死的，倒是讓她撿了個隨意輕快。

  清梨抬起頭瞧了一眼沈夫人，雲髻高束，秋香色馬麵裙外頭罩了見廣袖褐色長外衣，端莊富貴，滿臉笑容熱情親切，步子微快，竟是顯出幾分迫不及待。

  這位沈夫人倒是沒有門第之見，對兩位娘子極好。

  清梨剛剛在心裏稱讚完沈夫人，就見沈夫人跟沒瞧見她們似的，直接越過了她們燦笑著走了出去，竟是去迎她們身後來的那位馬車上下來的夫人去了。

  依稀間，

  清梨還聽見了沈夫人略帶巴結的聲音，“長郡夫人！不想您來的這樣早呢……”

  有些人，打扮得再光鮮亮麗，一開口便現了原形。

  清梨聽著沈夫人那殷勤討好的聲音，小眉頓時一皺，實在與她這身高貴打扮相去甚遠，竟讓人無端地生出一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錯覺。

  清梨繡扇掩唇，輕輕側頭，悄聲問萬強，“這沈家老爺子不是當世大儒嗎？怎麽家裏的婦人行徑竟是如此？”

  不止是這位沈夫人，從黃娘子和阮娘子的話裏，她也約摸能聽出今日過壽的那位沈老太太，怕也是個眼睛長在頭頂的凶老太太。

  萬強也冷笑不屑地瞥了一眼沈夫人，陰惻惻地低聲回道，“這有什麽可奇怪的？退回幾十年去，當時沈老爺子也就是個窮書生，家裏也就有那一畝三分地的，娶得自然是種地人家的姑娘。”

  “沈家上兩代的婆娘都是鄉野村婦，大字不識幾個。若不是靠著咱們王妃娘娘雞犬升天，這會兒沈家也隻剛剛能吃飽飯罷了，這會兒倒是抖摟起來，擺出大戶人家的氣派了！”萬強看著沈夫人的嘴臉越發鄙夷，冷冷嗤笑一聲。

  清梨沒再說下去，她看了一眼前頭的兩位娘子，雖不說出身鼎盛之家，可都是家裏世代為官為將的。

  沈家美名曰書香門第，可實則家裏沒一個入朝為官的。沈老爺子如今也日益年老，也難怪沈夫人開始四處巴結，這是得幫兒女某些日後的出路了。

  清梨收回了目光，這會兒沈府已經遣了個小婢子出來領著她們進去了。

  那婢子似乎還有旁的事，走的格外著急，清梨自懷了身子，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疾走過了，連黃娘子和阮娘子跟著都有些微喘，何況清梨還帶著肚子呢？

  走了兩步萬強便覺得不對勁兒，不過他一個內監，低調起見不方便出頭，隻給了嫿兒一個目光。

  嫿兒對付這些小蹄子也是個厲害脾氣的，上前一

  把就扯停了前頭的婢子，目光淩厲瞪了她，厲聲道，“沈府的婢子可好大的架子，竟是連規矩都不會的，你當這些貴眷娘子們跟你似的粗鄙不堪，這般失儀疾走？”

  那小婢子被嫿兒大力一扯，也是生疼，轉頭看向嫿兒，不禁被她的氣焰嚇得目光閃爍了一下。

  不過很快，她瞥了一眼沒吭聲的黃娘子和阮娘子，冷笑一聲甩開了嫿兒，嗤笑譏諷，“我們府上一向規矩極嚴，待貴客自是有待貴客的規矩，你以為你們是什麽身份，也配在這兒指手畫腳的？”

  嫿兒可被這婢子高高在上的模樣氣得不輕。

  不過那婢子瞧見嫿兒氣成了這樣，反倒更是自得了，直接甩了臉子往前走，一邊趾高氣昂道，“愛走不走！擺架子都擺到別人家的院子裏了，當真是小門小戶的賤出庶女，上不得台麵……啊！”

  這婢子的話還沒說話，卻被萬強直接給扯了回來，萬強出手，可不想嫿兒那樣不輕不重的一扯完事，他直接擰了這小婢的胳膊。

  隻聽“哢嚓”一聲，好似骨頭碎了的聲音，下一刻，小婢慘叫出口張嘴瞬間，萬強直接塞了一塊破布子隻摁到她喉嚨伸出，倏忽便把她的嘴塞得滿滿的，堵住了所有聲音。

  動作隻狠辣迅速，嚇得阮娘子直接尖叫一聲，幸好黃娘子眼疾手快，直接上去捂了阮娘子的嘴。

  嫿兒眼睛也顫了顫，萬強平時雖然一副凶狠臉，但是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笑鬧多，這般陰狠毒辣的一麵並不多見，回回見了，嫿兒都不禁覺得陌生心裏一抖。

  小慫包清梨自然也是怕的，不過她更知道，外人眼中的陰毒大太監都是這樣子的，若非這份魄力，清王和元福也不會默許萬強當了她身邊的掌事太監。

  她小心髒撲騰過一陣兒後，蹙了小眉與萬強道，“這是沈府，你就這麽擰了她？”

  這會兒若是萬強這麽發落了這個小婢，那她今兒就鐵定藏不了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