嫿兒蹙眉，有些擔憂道，“可你今日已經出去采辦過一回了，明日若再找元公公要出去，無論是什麽緣由，他總是要細細盤問一番的。今日他信任咱們沒細查咱們的采購單子，可明日就保不齊……”

  說著，嫿兒看向了清梨。

  這單子本身沒什麽問題，藥膳是滋補的，軍醫所的軍醫又不善婦人病，多半不會懷疑什麽。

  但問題是，清梨經不起查，元福若往清梨是哪方麵需要補這個方向查，估計清梨的孩子就瞞不住了。

  清梨一驚，腳下的步子一下就頓住了。

  嫿兒看著清梨的反應，轉頭看了萬強一眼，見他默然點點頭，她才輕聲問道，“小主，奴婢能問問，您為何不敢告訴殿下……”這個孩子的存在。

  嫿兒其實一直不明白清梨的這個孩子為何要瞞著清王，起碼從這半日來看，清王真的是把清梨放在心尖尖上的，這樣寵她，不像是不給她孩子的。

  清梨歎氣，正好前頭不遠處有個小閣樓，清梨看著今夜月色極美，便拉了他們去了那個小閣樓。

  這個後麵原來是個演武場的，這閣樓便是當時用來了望演武場的台子，後來這後麵的那個演武場廢棄，又在其上建了宮宇，這台子便一直沒拆，倒是成了小廝往膳房運菜時歇腳的地方。

  夜裏，小閣樓裏自然是沒有人的，清梨趴在欄杆上看著月亮，輕輕地跟旁邊的嫿兒說道，“這個孩子殿下一開始是知道的，那會兒是我不知道我有小寶寶了。”

  一開始知道？嫿兒驚訝地轉頭看向清梨，一時早忘了什麽月色夜風了。

  清梨也有些心裏堵得慌，悶悶地飄忽了目光，輕聲軟糯道，“後來，殿下擔心我年歲小，生產的時候恐艱難危險，所以便悄悄讓府醫給我拿掉。”

  嫿兒聽著清梨的話，眼中的驚訝不減反增，她震驚地轉頭看向萬強，但是萬強當時還是與清梨勢不兩立且自身難保呢，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倒是旁邊的柳桐竹朝嫿兒輕輕地點點頭。

  嫿兒不相信，她不相信這天底下會有一個男人，為了女人年紀小生產艱難且危險，所以會舍得拿掉自己的孩子？

  畢竟，對於男人來說，女人就是為子嗣而存在的，與血脈相連的子嗣相比，女人？嗬，不過是個物什兒罷了。

  不隻是清王，嫿兒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是如此，所以聽了清梨的話，她震驚，震驚地久久不能回神兒。

  清梨這會兒也心情堵得慌，她知道清王是為她好，可她舍不得寶寶，她不知道清王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作何反應……

  小妞拿了小手指頭在欄杆上鬱悶地畫著圈圈，後麵的事情她是不怎麽願意說的，所以就簡單說了說，讓嫿兒知道大約發生了什麽便好。

  當然，後麵這段嫿兒也無心去細聽，她始終仍震驚於清王對清梨的感情，是如何的心喜，可以讓堂堂一位清王，為一個女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晚風拂麵，吹了一縷青絲，在夜色中飄飄繞繞，時隱時現。

  憑欄四人，無人話，各自默。

  終於，清梨收了畫圈圈的小手，又抬頭看向了空中皎潔的月亮，她軟軟地陷了陷酒窩，乖巧地咽下一切如湯藥一般難以下咽的苦澀，轉頭又是一隻傻乎小丫頭看向嫿兒，悄悄問道，“嫿兒，你說假如我到時難產，我一定會死嗎？”

  嫿兒從自個兒的思緒中出來，聽著清梨軟軟糯糯的小奶音兒，對上小妞甜軟的梨渦淺笑，嫿兒驀的心中一疼。

  她上前握了清梨冰涼的小手，眼中閃過堅定道，“小主別怕，我薛家自居太醫世家，成名百年，靠的是實實在在的本事，出過這麽多院正也非巧合，是因我家世代主研婦人及小兒之病，定會保小主與孩子平安！”

  這回可是輪到清梨驚訝了，醫道之事她知之甚少，沒想到她運氣竟這般好，誤打誤撞竟能得到嫿兒襄助，一時間驚喜萬分。

  “真的嘛？”清梨大喜過望，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激動地反抓了嫿兒的手，差點都要蹦起來了，一雙眸子裏閃著鋥亮的光芒，甚至都蓋過了月色。

  萬強正好是正對清梨的，在清梨驚喜地不知道看哪的目光中對清梨點點頭，補充道，“薛家於婦人小兒此域有絕不外傳的手藝，姑娘可安心些了。”

  嫿兒看著清梨這般高興，也被感染地心裏生悅，笑著點頭道，“是，強哥說的對，當年我家被滅門，家父擔心家傳絕學失傳，便讓我帶著逃出這些典籍這些年嫿兒沒少研究，若是輪休還會喬裝改扮義診累積經驗，如今嫿兒有把握保小主和孩子無虞。”

  這件事一直是壓在清梨的心頭之事，她想要保下寶寶，不代表她不怕死，不過今天聽了嫿兒的話，她心口這件事終於可以放下了，就連這個孩子瞞著清王，清梨都不怎麽害怕了。

  反正有哥哥在，清王不敢凶她，有嫿兒在，清王也不可能把孩子再拿掉了！

  不過，小妞傻樂了一會兒後還是豎了根小手指頭，認真地說道，“還是先瞞著吧，畢竟如今戰事緊，咱們不能讓殿下分心。”

  嫿兒看著清梨這一會兒成熟一會兒傻乎乎的模樣無奈笑了，清梨都吩咐了，他們自然照辦。

  一向少話的柳桐竹倒是難得主動開次口，溫溫柔柔道，“那要瞞著，明兒還是不能直接去找元公公放了強哥出去，總得有什麽由頭才行啊！”

  這話倒是拉回了一開始的問題上去了，清梨這才猛地想起還有這一茬，可現在想要出軍營確實不太容易，昨兒萬強一說元福便放了，已算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最大的通融了。

  柳桐竹見無人出聲，輕聲疑惑道，“小主不能帶我們出去嗎？隻說是在軍營裏太悶了，想出去走走，半日便回，有跟著暗衛也是無妨的，反正就買幾位補藥，他們也不能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