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妖女夜來【17/100】
作者:驛路羈旅      更新:2020-09-01 01:13      字數:4579
  沈秋身上插滿了針。

  都是細長黑針,雖然並未淬毒。

  但那些針以精妙的手法,刺入他身體周身大穴,不但阻斷了真氣運行,還讓肌肉麻痹,甚至連觸覺也喪失了一些。

  他隻能如植物人一樣,躺在椅子上,連手指都動不了。

  這魔教妖人的手段,還真是千奇百怪。

  沈秋心中思索著逃脫之策,但卻怎麽也靜不下心,因為身邊有個話嘮,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話。

  張嵐被困在別館裏好幾天了,張楚下了命令,根本沒人理他。

  這會剛好有個“伴當”在身邊,便也顧不得沈秋,不斷的對他說著話。

  “你看我們都要死了。”

  同樣是植物人一樣的張嵐,帶著哀求的聲音,對沈秋說

  “我哥哥那個性格,再沒人比我更清楚,就算我們去了西域,被問清楚他感興趣的問題之後,我等還是脫不開一個死掉的下場。

  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滿足我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

  落魄的惜花公子看著閉目思索的沈秋,他說

  “你就告訴我,你到底是從哪裏得到那塊玉的?求求你,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沈秋被他煩得不行。

  便睜開眼睛,艱難扭頭看著張嵐,他問到

  “我憑什麽告訴你?你在長沙還欲害我!

  這七絕門妖人定然也是你勾引到蘇州的,還有那卻邪刀主憂無命我都不知道我在哪裏惹了你,讓你對我如此‘不離不棄’!”

  沈秋冷聲說

  “你我無冤無仇,你卻害我至此,若我還能動,此時定然要掐死你!”

  “那便掐死好了!”

  張嵐並不惱怒,語氣反而更低沉,他眼見沈秋不理他,便又說

  “這事是我不對,但張楚不是我引來的,是另一個人,我也不知情,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活該!死了更好。”

  沈秋哼了一聲,便重新閉上眼睛。

  “你那塊玉,是我父親的!”

  俊秀臉上還有血汙的張嵐,咬著牙說

  “我父親就是張莫邪,你想必聽過他的名字,我親眼見過我父親把玩那塊玉,但他失蹤了。

  我隻是想知道,我父親是不是還活著?

  你怨我也好,恨不得殺了我也好,都隨你去。”

  他說

  “但我今日,不是以魔教中人的身份,而是以身為人子的身份祈求於你,沈秋,你就告訴我,關於我父親的事情。

  讓我死而無憾,黃泉路上,也不做個枉死鬼。

  若還有來生,我必結草銜環報答於你,如何?”

  張嵐的語氣淒淒慘慘,顯然已是絕望。

  但沈秋並不答話。

  這讓惜花公子眼中悲傷更甚。

  他閉上嘴,低著頭,悲從心來。

  一想到自己未來暗淡,連收養的12位絕色美人,都被張楚送了出去,此時怕已經是被曲邪老魔糟蹋了。

  可憐無辜如畫女子,卻因自己之故,竟結局如此淒慘。

  他越想越難受,再加上被鬼影針封住身體已經好幾天,肌肉控製力度下降,一時間竟然哭了出來。

  眼淚順著他沾著血汙的臉頰流淌下來,再沒有一絲魔教公子該有的氣度。

  “哭什麽哭!娘們一樣!你說你是張莫邪的兒子?不會吧?虎父怎會伸出你這樣的犬子?”

  沈秋閉著眼睛罵了一聲,見張嵐淒淒慘慘,也被煩得不行,便說到

  “你爹還活著,應該還活的很好吧,雖然我也不能確定,我是不是真的見過他”

  “唰”

  張嵐猛地抬起頭,那淒慘的臉上滿是驚喜。

  之後任憑他再問,沈秋便再不開口。

  但饒是如此,張嵐內心的苦楚,似乎也被這個得到確認的消息一掃而空,一片絕望的眼中,也有了光彩。

  這讓偷偷打量他的沈秋不住搖頭。

  這家夥

  是個媽寶,呃,爸寶更合適一點。

  做了那麽多事情,居然就是為了確認老爹的消息,就是為了知曉爸爸在哪裏?

  這個單純的出發點,讓沈秋對這不著調的張嵐,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砰”

  房門被推開,背著木盒子的苦陀擺了擺手。

  立刻就有七絕門人走入房中,將全身無法移動的沈秋和張嵐抬起來,放入一輛寬大馬車之中。

  沈秋還看到了憂無命。

  那清瘦少年換了身衣服,臉色還是之前的慘敗,背著卻邪魔刀。

  在看到沈秋的眼神時,那少年居然還對他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盡管之前還打生打死,但這會卻毫無敵意。

  什麽鬼?

  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嗎?

  沈秋自己怎麽不知道?

  這些魔教人物,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

  惜花別館門外已經亂成一團,七絕門的門人們在街道各處和攻來的正派俠客打的熱鬧。

  苦陀騎上馬,帶著三十多人,從別館隱蔽的後門走出。

  他們要撤了!

  “娘娘腔,我問你個事。”

  沈秋被架在馬車裏,隻能隨著馬車搖擺,他看到那些七絕門人衝出去送死,心中疑惑,便對身邊張嵐問到

  “你們七絕門有什麽洗腦秘術?這些門人都不怕死嗎?怎麽這會還不逃走?非要和正派人拚成如此?”

  “嗬嗬,他們倒是想逃呢。”

  張嵐冷笑一聲,麵帶不屑,對沈秋解釋到

  “你聽說過‘生死契’嗎?”

  “嗯。”

  沈秋點了點頭。

  他不但聽說過,腦海裏還有一篇生死契內功的心法呢,是當日在瀟湘劍門,殺掉那七絕妖人之後得到的。

  “生死契,是我父親和聖火教掌教一起參研的神奇功法。”

  張嵐壓低聲音,低聲說

  “它分生契和死契兩篇,七絕門門主學兩種,生死相融,便能讓真氣快速積累。

  但門下弟子,卻隻學死契,進展亦是神速,頗有速成之感。

  但隻學死契的結果就是,一舉一動都掌握在門主手中。若是不從,體內真氣便不受控製,就如煉獄酷刑,剜心蝕骨,隻求速死。”

  “原來如此。”

  沈秋微微頷首。

  他內心也是一震,幸虧當時得到生死契內功時,他已經有了魚腸功,便沒有去學那速成內功。

  這些七絕門人,也不是決心赴死的。

  隻是衝出去砍殺一番,也許還有生路,但若不從高層,怕是當場就要暴斃。

  “那你會生契心法嗎?”

  沈秋又問到。

  張嵐抿著嘴,他說

  “會是會,但我從不碰它。

  它要花很多時間去學,而且行氣路線相當詭異,會占用大量精力。

  況且父親還在時,就說這功法有傷天和,在參研出來後,除了對一些極凶之徒外,也從不濫用。

  本想毀掉的,後來卻又留了下來。

  但張楚那廝,就不管這些。

  他自成為門主後,就將生死契傳遍了整個七絕門,甚至西域幾個被七絕門操縱的小國裏,也到處都是學這功法的人。”

  車內兩人聊著天,車隊之外,苦陀正帶著一眾精銳,快速離開交戰區。

  有七絕門炮灰拚死拖住正道人士,他們的突圍進展倒是挺順利,但就在離開這個坊市,拐過一處街道後,苦陀便聽到有破空劍鳴。

  他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人從高空落下。

  那人在電光火石間,閃入自己這車隊之中,隻是一瞬之後,便有紫色劍氣從天而降。

  “魔頭休走!”

  黃無敵手持太阿劍,追著曲邪衝入車隊。

  劍氣縱橫之間,頃刻就是人仰馬翻。

  苦陀也是運氣極差,他騎的馬被黃無敵的威道劍氣一分為二。

  若不是他自己閃得快,運氣好,怕也要橫死當場,而驟然遇襲,精神緊繃的七絕精銳二話不說就開始反擊。

  然後被黃無敵一劍好幾個,輕鬆劈死。

  這車隊幾乎是沒撐過五息,就被泰山莽夫殺穿。

  手持卻邪刀的憂無命擔心張嵐哥哥性命,想要上前拚命,卻被苦陀拉著,閃入街巷裏。

  張楚麾下的天地玄黃四衛死死的護著最後一輛馬車緊隨其後。

  黃無敵來此,是為了曲邪。

  他並不在意這些七絕門人的生死,反正他們就算逃出城去,也會被守在城外的純陽宗道士們和正派俠士圍捕住。

  但這長街染血,屍體倒斃之間,卻怎麽也不見曲邪的身影。

  黃無敵皺著眉頭,四處尋訪,在一處暗巷口,發現了一堆被丟在原地的衣服。

  曲邪的衣服!

  那魔君竟是在這間隙之間換了衣服,大概也易了容,趁著戰亂溜走了。

  “不好!”

  黃無敵心思急轉,便回身掠向煙雨樓方向。

  這是調虎離山。

  那曲邪必然是回去抓沈蘭妖女了!

  盡管黃無敵也不喜歡那攪動風雲的沈蘭,但那妖女畢竟是投了正派,還以身做餌把曲邪引入埋伏,算是為正道出力。

  是棄惡從善的典型。

  可斷不能讓她沒個下場。

  眼看著黃無敵飛身掠走,逃出不遠的苦陀便鬆了口氣。

  那天榜高手,又手持無上寶器,真要趕盡殺絕,他們這一行人必然沒有生路。

  “二少爺,你可是受了驚嚇?”

  苦陀走到馬車邊,撩起簾子,想要看看張嵐情況。

  這一撩之下,他卻瞪圓了眼睛。

  馬車裏,空無一人!

  “找!”

  苦陀愣了片刻,他回頭看著憂無命,後者也是一臉詫異,這是誰趁亂帶走了沈秋和張嵐?

  竟然如此隱秘,讓他們這一行人都毫無察覺。

  苦陀怒氣勃發,他朝著身後天地玄黃四衛和憂無命大喊到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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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無法行動的沈秋被粗暴的丟在地麵上。

  張嵐的待遇好一點,他被丟下來的時候,還墊了個椅子。

  在兩人眼前,身穿夜行衣的沈蘭摘掉麵巾,搖晃了一下腦袋,直入腰際的長發便飛舞開,如流散開的瀑布一樣。

  窗外月色照入這無人小屋裏,星光逸散中,讓沈蘭苗條優雅的身影更顯纖細。

  沈秋看著沈蘭,滿臉問號。

  他不知道這妖女為什麽要救他?

  沈蘭也不看沈秋,她本就不是為了救沈秋來的。

  帶沈秋出來,也隻是順帶而已。

  這場救援很順利。

  沈蘭妖女本來還愁著該怎麽躲過那天地玄黃四衛和卻邪刀,但曲邪和黃無敵的一通亂戰,卻讓沈蘭抓住了最好的機會。

  五行門殺手,最善潛影暗殺,以沈蘭的身手,從混亂中救出兩個人。

  小菜一碟罷了。

  “你來做什麽?”

  被救出來的張嵐卻毫無感激。

  相反,他用一種看仇人的目光看著沈蘭,他咬著牙說

  “害了我,背棄我之後,又要來看我笑話嗎?”

  “還生氣呢?”

  沈蘭笑眯眯的彎下腰,伸手將張嵐胸口的一根針抽了出來,讓張嵐發出一聲痛呼。

  她雙手揮起,如殘影一般,隻是轉瞬間,就將張嵐體內的黑針盡數拔出,讓張嵐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

  她又看了看沈秋,便搖了搖頭。

  “你就算了。”

  沈蘭說

  “你這少俠手段太多,心思太深,我一個弱女子,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說完,她伸出手指,拿出手帕,想要幫張嵐擦一下臉上血漬,卻被張嵐用無力的手一把打開。

  “別碰我!”

  他如是說。

  沈蘭的表情變化了一下,她眼珠子轉了轉,換上魅惑口吻,對張嵐說

  “別這麽小氣嘛,你知我過去,便知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如,我讓你給我畫一幅畫,你最喜歡畫的那種”

  她一邊說話,一邊再次伸手。

  “別碰我!!!”

  張嵐就如暴怒的獅子,再次把沈蘭妖女的手指打開,他怒視著沈蘭,說

  “我知你過去,我知你愁苦,我知你困境,我知你隻是為了自保。

  我受的那些苦,沈蘭,無所謂!

  但最疼的,是這裏!”

  他指著心口,對眼前臉色複雜的妖女說

  “你若要與那曲邪拚死一搏,本少爺就是舍了命也會助你,但我視你為生死知己,你卻轉手就賣了我!

  你往我心裏狠狠的插了一刀!

  沈蘭!這不是什麽玩笑,也不是什麽遊戲,更不是一副畫!

  你還沒有你想的那麽值錢!

  我張嵐也不是沒見過女人!”

  “你走吧。”

  張嵐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他癱軟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語氣漠然,對眼前抿著嘴的沈蘭妖女說

  “我曾救助你,你今晚卻也還了恩情,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今日之後

  恩斷義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