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作者:殿前歡      更新:2020-07-24 13:01      字數:6097
  第三十一章

  第五場H《血飼》

  塵埃落定,紅衣女子死了,所有人都沒事,除了帛錦。

  阮寶玉定了定心,走過來,剛將手放上他肩,就看見他後背的黑點開始迅速蔓延,以驚人速度吐出一朵花蕊形狀。

  “原地不動,平心靜氣。”藍庭急步奔來,“隻要毒沒入心,都還有救。”

  帛錦依言,盤腿坐了下來。

  藍庭到他身後下蹲,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小銀刀,比著他後背一處顏色最深的黑點,朝阮寶玉扭頭,道:“你真的想好了麽,這法子雖然能救侯爺,但是你也有風險。”

  “有風險就不必。”帛錦跟了一句,慢慢起身,並不看阮寶玉:“你找件衣服給我,我們回府。”

  藍庭跺腳:“侯爺你不能回府,這蠱蟲喝了毒血,不等你到府上便死了,蠱死你也必死,連我也沒有辦法化解。”

  阮寶玉也不說話了,上來就表演抱大腿神功,死活不讓帛錦挪步。

  “你到底要不要臉!”帛錦歎氣。

  “我不要臉,侯爺都不要命我還要臉幹嗎。”阮寶玉抱得更緊:“我的臉一點也不貴。”

  “誰說我不要命了?”

  “那你起碼聽完藍庭怎麽救你。”

  “是。”藍庭連忙跟進:“阮大人來的時候就做好打算,萬一左護法死了,他就用這法子救侯爺,想的這麽萬全,侯爺千萬不要辜負了他。”

  “什麽法子?”

  “侯爺,你中的這個蠱蟲叫做血飼,是左護法伍凝用自己的血培育出來的,終生都隻以伍凝的血為食,一旦斷食死去就會化成劇毒,隨你血液流遍全身,普天之下無解。”

  “伍凝已經死了。”

  “沒錯,所以阮大人托我,用他的血也培育出一隻血飼,如果讓這隻新蟲去吃了伍凝那隻衰弱的,以後他拿血來飼,侯爺就可暫時無虞。”

  “我已經中了伍凝的毒血。”

  “沒關係侯爺,我曾經是訶利帝母教教主,雖然武藝一般,但運蠱解毒十分在行,這個毒我先替侯爺解了,再來解決血飼的問題。”

  聽起來萬無一失的樣子。

  帛錦終於還是忍不住:“那你剛才說他也有風險。”

  藍庭抿了下唇,偷眼去看阮寶玉。

  阮寶玉豁出去,幹脆大聲交底:“風險就是這隻蠱蟲的胃口會越來越大,如果過個三年五載,可能我的血還不夠喂它。這個藍庭會想辦法,反正侯爺你不肯接受,我現在就磕死,哪,就這根柱子,我說到做到的!”

  藍庭沒有虛言,不廢多少氣力,她就解了伍凝的血毒。

  新的血飼蠱蟲是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的,裝在小匣子裏,很小很小一隻,米粒大小,顏色卻是鮮紅,紅到有些滲人。

  “準備好了嗎?”藍庭將蠱蟲撚出來,這一次是問帛錦:“新蠱吞舊蠱,過程會比較痛苦。”

  帛錦就笑:“如果能準備好,那就不叫痛苦。你動手吧,我沒所謂。”

  藍庭於是不再說話,銀刀推進他脊背,劃開一個血口,將新蠱投了進去。

  “一山不容二虎,這隻新蠱必定會吃了舊的。”做完之後她道,“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忍耐,至多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就在這裏?”阮寶玉問,抬頭看看破敗的大殿和那尊神像。

  “侯爺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移動。”

  “你們都走吧。”帛錦的喘息開始有些粗重:“等會我自己回去。”

  “嗯。你們都回去。”阮寶玉跟聲:“阮儂怎麽還沒醒,她們給他吃了什麽藥。藍仵作你帶他回去,別的事……,回去我會問你。”

  “你也……回去。”帛錦嗓子發啞。

  “我才不走。”等人走光阮寶玉靠過來,抱住帛錦腰身:“我沒臉沒皮,油鹽不進,侯爺你別想打發我!”

  過了許久,帛錦身體開始發抖,冷汗一層層的,把阮寶玉身上衣衫也全部浸s-hi。

  阮寶玉心痛如攪,左一遍右一遍重複:“為什麽侯爺你總要受苦,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帛錦回身,大約是嫌他呱噪,唇對唇堵上他嘴,輾轉瘋狂地一個吻,一邊將他推倒,啞著嗓問:“那你為什麽偏要救我,本來我生我死,和你半點關係也無。”

  阮寶玉本來是要豪言壯語一番的,結果帛錦壓了上來,和他十指交叉,身體將他扣住,瘋了般下吻,一路滴汗,聲聲打在他肌膚。

  他的痛苦,有那麽一部分,也壓在了阮寶玉身上。

  比如吻到鎖骨,阮寶玉就感覺他身體僵直,扣著的手指猛然一收,緊接吻就不自覺成了撕咬,牙齒穿透皮r_ou_,在他鎖骨留下兩個牙洞。

  鎖骨上湧出少許鮮血,帛錦用舌頭挑起,一路推下來,到r-u頭停住,s-hi漉漉打圈。

  似乎是聞到阮寶玉血腥味道,他身體裏那隻新蠱振奮,熱意滾滾在血液裏流動,去追逐那隻早已衰弱的舊蠱。

  這是種說不清的感受,蠱蟲遊走全身,疼痛似乎隻停留片刻,卻又無處不在,最後千針萬刺般戳穿他每根神經。

  第二次,他無法耐受,輕咬上了阮寶玉r-u尖,手也放開阮寶玉十指,從他敞開的衣領下探,沾著自己的熱汗,一路下推,最後死死按在了他腰。

  阮寶玉上衣已經完全不在,被他撕咬著也漸有感覺,腰緊緊繃了起來,後臀曲線就益發明顯。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帛錦喃喃,右手從他腰滑下去,先落,再起,不停婆娑他臀線。

  阮寶玉也開始出汗,從腰際墜下,一滴滴滾燙,打在帛錦手背。

  帛錦的手勢越來越快,似乎要把他揉碎,人也坐起,抱阮寶玉在膝蓋,貼麵和他舌吻。

  阮寶玉就看見了他後背,看見一個個新鮮的紅點在他後背蔓延,而那些仍帶著淺黑的暗褐色血點則開始撤退。

  又過一會,帛錦將頭擱上他肩膀,仍是那個耐受痛苦的姿勢,下巴死死頂住他肩胛,呼吸時斷時續。

  阮寶玉找到機會,將手抬起,咬破手腕,然後搭到帛錦後背那個血口,立刻就感覺有東西吸上了他傷口,“嗖”一聲開始汲取他的鮮血。

  同一時刻,帛錦的手指也刺進,兩根向裏,一根盤旋菊花形狀。

  阮寶玉前身開始昂立,帛錦摸索著,找到他另一隻汗津津的手,於是將它握住,兩隻手一起搭上了他的分身。

  時快時慢的套弄開始,帛錦將頭靠得更緊,另隻手也有節律挑弄他後x,ue,連喘息都是啞的,問:“這樣的我……,又有哪裏值得你歡喜,值得你那所謂的死生不計。”

  阮寶玉不說話,隻是喘息,兩人的汗匯到一處,漸漸流向欲望的頂端。

  血飼蠱蟲仍在吸血,帛錦並不知道,隻知道身體越來越燙,那種燒灼,類似欲望,也在尋找一個突破的頂點。

  “不管怎樣的侯爺,我都歡喜,都會死扒著不放。”最終阮寶玉道,含住一口呼吸,快意在前身層疊,隻等著穿雲攬月。

  帛錦察覺,做了最後一次套弄,另隻手在他後x,ue,中指長而有力,也下死力飛快地撩過了他極樂點。

  濁氣從喉口衝出,阮寶玉低低叫了一聲,悉數s,he在帛錦腹溝。

  同一時刻,帛錦後背的紅點哄然大散,似乎紅雨驟潑,新蠱終於尋到舊蠱,將它一口吞下。

  身體的苦痛達到頂點,似乎一把烈焰最終灼穿,帛錦張口,咬住了阮寶玉肩,在那一刻,竟也隱約生出種極致的快感。

  危險過去,新蠱吞回舊蠱,而且飲血飲得饜足,於是慢慢收梢,團進帛錦血液。

  那一背詭異的紅點開始消散,慢慢不見蹤影。

  血飼,果然換到暫時的安寧。

  阮寶玉抬頭,看著頭頂的訶梨帝母神像,並不覺得褻瀆,厚顏無恥和她對視。

  “你願意跟我走嗎……”依稀裏他聽見這句。

  “啊?”

  “跟我走……,天高海闊,我們離開京城。”

  黑夜裏,帛錦的聲音暗啞,但卻刺出一道炫目的光亮。

  佛前,香雲霧遮,煙幔裏神佛那眼含慈悲的笑容,時隱時現。

  念珠轉動,太後閉目溫婉地問道:“大印已經送到陛下那裏了?”

  “是。”堂下的段子明恭敬地回答,“是李少卿親自呈上的。”

  “錦衣侯沒說別的?”

  段子明頓了頓,再回:“殿下說,審凶斷案始終非他強項。”

  “殿下”這一詞拋出,明明確確地表明了段狐狸所站的立場。太後納罕,睜開眼,睇了段子明好一會,“他就說了這個?”

  段子明古井無瀾,依舊低眉稱是。

  這個“是”字,卻換來太後愴然一聲歎息:“段子明,你覺得聖上如何?”

  “君臣之別,有資格說陛下品節的是史官,子明論不得。”

  太後頷首,微笑:“明白了。皇帝這裏,哀家自然會去招呼。”

  “多謝太後成全。”

  “那……你覺得阮寶玉如何?”

  段子明皺眉,低頭望腳下玉磚,倒影中臉上麵具冰瑩:“怎麽看,阮少卿都是個手零足碎的痞子!”

  “……”

  “太後放心,等殿下交代子明查的案子有了定論,臣就立即回到殿下身邊,保護殿下。”

  “這案子……”太後終是停下數珠,不再裝糊塗,延頸而問,“可有了眉目?”

  段子明咬了咬唇,謹慎道:“線索,依舊甚少。”

  太後眼神一黯,旋即展笑:“時隔那麽多年,小錦的確太為難你了。”

  “子明,無礙。”

  “段子明,哀家沉屙久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太後……”段狐狸欲言被太後揚手打住。

  “你查的案子,無論怎樣的結果,哀家都想第一個知道答案,可以嗎?”

  段子明沉思了下,點頭允下:“臣知道了。”

  太後聞言,斂眸:“你去吧。”

  段狐狸告退,人走到門廊卻又站定,平靜地瞧著,不遠處內侍們利索地更換著時牌。

  “太後,我不知道您每天祈福,是不是為了陛下。但是我覺得,就算神會原諒了陛下,很多人也不會原諒他的!”

  是時,麗日當空,風過桂花林。

  綠葉中桂花,層層點點壓枝喧鬧,其香隨風而飄。

  林裏,有人緩緩睜開細長雙眸,俊逸的臉龐溫潤如玉。

  人很美,但更殘酷,異常清醒的殘酷——帛泠。

  眼前西風,揉出一場桂雪,簌簌落下。花雪落覆在兩枚大印之上,帛泠正眼都沒有去看,視若無睹,隻當灰塵。

  抬手,他優雅地接過太監遞來的湯藥。碗裏黑色的藥汁,輕蕩。

  “母後要你傳什麽話?”帛泠將藥一飲而盡,頃刻澀苦滿口。

  “太後說,錦衣侯原本隻是告假,休整些日子,又怕自己誤了朝廷大事,所以才辭官的。”

  “哦?”帛泠換過瓷碗,這次是甜羹,桂花酒釀。

  “太後請陛下不必為難他們。”

  “錦衣侯是朕的侄兒,阮寶玉命雖極爛,但也算屢立奇功的大臣,朕怎麽可能為難?。你去回太後,說朕心裏明白得很,請她放心。可他們職位必須保留,就當朝廷修養放他們長假,帛錦與那……阮寶玉何時想返朝,自然官複原職。”帛泠攪動瓷匙,聲音高高在上,暖如春風,卻聽得讓人悚然。

  帛泠品羹,一勺入口,果然甘甜清香。

  夏天一過,皇帝會很忙,祭天祭地祭祖宗,太常寺每年這時候都會天天伏地,告戶部——不給錢。

  今年,鐵公j-i的戶部尚書,也不含糊,成日裏在帛泠麵前苦著臉,隻差沒當場把算珠拿出來,撥得當當響了。歸納到最後就是一句,國庫沒多少錢送太常寺大辦。

  “尚書可以親自呈諫,勸朕取消祭奠。”帛泠調解到最後,沒了耐心,放出殺手鐧。

  這下,尚書惶恐不安了,願意和太常寺商議解決。他們沒問題了,帛泠倒被煩出了病,雖說小恙,畢竟傷神。

  所以,沒料到帛錦他……

  帛泠心思輾轉,嘴裏突然嚼出酒釀裏異物,舌尖去舔,小而堅硬,應該是碎掉的瓷渣。他沒有勃然大怒,吐出異物,仍是麵不改色,狠狠地嚼動著。

  瓷渣堅硬,根本咬不碎,卻在他狠命地咀嚼下,渣尖飛快劃破牙床。

  嘴裏嚐到一絲腥甜味道。

  那血腥漸漸取代了桂花的香甜,滿口的血,終於緩慢地嘴角滑出。

  身旁的侍衛太監見狀嚇壞了,個個不明狀況,有的大聲疾呼著要尋太醫,有的跪地低頭:“聖上,請保重龍體。”

  帛泠這才將瓷渣吐在手上,血順著指縫,一滴滴落下,融蝕入地,浸染上了桂花,點點紅斑。

  “定是禦廚辦事不小心,碎了瓷碗沒收拾幹淨,請皇上饒命!”戚戚央求聲。

  帛泠露出貓捉耗子,看著自己戲弄獵物瀕臨死亡時的微笑:“罷了。”

  有素燃在,他怕什麽?

  帛錦的事……過些日子再說,也成。他當真說走就走得了麽?

  當然說走就走。

  當時,花癡阮寶玉為這句話,立即感動得不行,色令智昏。

  他趕回侯府,就卷起鋪蓋,算是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扛上阮儂,捎上藍庭,目不斜視地往門外衝。

  帛錦一把拉住他。

  “走啊,侯爺。”阮花癡,寶光璀璨地笑著,目光還是有點呆。

  “你不向李延道別?”帛錦很婉轉地,很婉轉地提醒他。

  “哦,我已經把官印留下了啊!”

  “……”

  “侯爺,我這人就是重感情!我怕再多想想李延,會控製不住帶上了他的。我們還是快走吧,否則要帶上好多人呢……”阮寶玉眉垂圓眸地回著話,心裏明白:就是不能帶上那根能點天燈的大蠟燭。

  帛錦莞爾,當真被寶公子攥著衣袖,走出京城。

  四人真正地徒步,走出了京城!

  出城好幾裏,寶公子才累得不行,停下喘粗氣;才很有智慧地想起,這人間尚有雇車做腳力這回事;隨後他更有智慧,劫攔別人的車,動之以情要人家讓位。

  最後,在帛錦的銀票勸導下,車上的一行人終於不再嗤鄙寶公子,乖乖地讓出了牛車。

  私奔初步,可謂順利。

  爾後這一路,天空清明,涼風颯爽。

  阮寶玉也不欣賞秋景,整日裏色迷迷瞪著帛錦瞅。

  車外麵野菊灼灼,人與黃花各自香。

  “我有靈感了,侯爺就保持這位置不動哦。”阮寶玉吐口水當墨,開始動筆,“侯爺,你真好看。”

  “……”

  “侯爺,我能不能不吃豬肝啊。豬長得一般也就算了,肝也長得太難看了……”最令寶公子不爽的是,要吃豬肝。每頓都有,燒法不同。可他本來就不愛吃!

  “那你別喂血。”帛錦很幹脆。

  “侯爺坐身邊,連豬肝都變得挺好看了。”阮寶玉委屈地舉筷。

  每逢這時,阮儂都會將頭枕在藍庭肩上,撒嬌:“娘啊,你當年怎麽把我丟給這樣的人做爹呢?”

  “那是因為……”藍庭舉手撫額,好似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

  眉月東升,一天又如斯而過。

  是晨正午,緩行的牛車過山道,突然停了下。

  阮儂最先從掀簾,探出頭。他剛想問車夫怎麽停了,就見車前有支張狂馬隊,雁翅排開。

  最前幾騎,舉著短弩,支支尖銳的箭頭,對著牛車青布簾門。

  枯葉紛落,氣氛凝固,無聲地向四周渲染開。整個山道間,隻聽得高空鷹隼盤旋長嘯的聲音。

  “你們是……追兵嗎?”阮儂小心翼翼地問。

  聽到追兵一說,帛錦抬眉,出了牛車,“他們不是官兵。”

  身披鎧甲,卻非官兵。那是——

  阮儂眨眨,興奮歡叫:“師傅,他們是山賊,對不?哈哈,進山好多天,終於讓我遇上山賊嘍!”

  這陣歡聲一出,極其洪亮,回音隆隆。

  可能沒料到,阮儂有這一吼,對麵的馬隊中,有一馬倏然驚動,而馬背上開弩的也跟著,不慎人向後仰,手微微一抖,弩床上銳箭對天s,he出。

  箭聲破空那瞬,高空的鷹隼忽然俯衝下來,逼近弩箭那刻,巨翅速斂,低頭迅猛地叼住s,he出弩杆,隨即黑翅扇動著,穩穩落在帛錦肩頭,歪頭,俯瞰側望。

  “恭迎殿下,恭迎殿下,恭迎殿下!”

  馬隊騎兵好似如夢初醒,全都放下弩器,整齊叫喊著。聲似雷鳴,字字震天動地。

  獵獵風中,帛錦廣袖如翼,肆意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