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接近九月，太陽當空，曬得雲芷頭腦發脹。

  她無法理解，卓宇軒做了這麽多錯事，璐璐為什麽還要在自首前這麽維護他。正如璐璐不理解，為什麽當初她要豁出命去救祁越。

  “璐璐……”

  雲芷才喊了一個名字，姚璐就已經把車窗搖上去，開車離開了。

  哪怕到這時候，璐璐對她的怨氣還是沒消。

  她看著越來越小的車影，忍不住想：是不是像璐璐所說的那樣，她隱瞞了卓宇軒出軌的事情，才導致一切發展到這種境地？

  可她隻是懷疑卓宇軒出軌，沒有確切的證據，她擔心隨口說了，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萬一隻是個誤會……

  “心疼璐璐嗎？”

  卓宇軒走到了雲芷身邊，帶著滿滿恨意道：“可這些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因為你跟祁越貿然把玲珊的事情捅出來，我跟璐璐根本不會鬧成這樣。”

  雲芷收起滿腔思緒，難得露出尖銳的態度，“我沒逼你出軌，你的錯不要推到我身上！”

  她以前對他觀感還不錯，但現在隻剩下厭惡。

  他和祁越還有邵恩晴一樣討厭。

  卓宇軒似乎還要說什麽，但玲珊父母已經走出來了，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似乎擔心惹怒他們。

  雲芷見他走過去，對著兩人點頭哈腰，極盡巴結姿態。虧她以前還覺得他像璐璐說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不趨炎附勢，原來都是裝的。

  “那個女人是誰？”

  “雲芷……璐……姚璐的朋友。”

  三人的談話透過熱燥的風斷斷續續傳來，雲芷看到他們朝她這邊看了過來，那樣子像是看到了什麽故人。

  可她根本不認識他們。

  她對他們的所有記憶，就是他們剛剛逼著璐璐讓父母讓出公司，或者就去自首的惡臭嘴臉。

  雲芷突然想起曾經見過的潑婦作態，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們三人，不太熟練卻又粗俗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用鞋底蹭了蹭，極盡羞辱人的姿態。

  “賤人！”

  雲芷對著他們，聲音不太大地罵出這個詞，然後心髒狂跳地跑上了車。

  像是做了什麽禁忌事項。

  戰戰兢兢，惴惴不安，卻又感到一絲壓抑的爽快。

  雲芷跟雲逸開車去了警局，本想看看姚璐的事情還有沒有周旋的餘地，可他們連她的麵都沒見到。

  不是警察不讓見，而是姚璐不肯見。

  雲芷失魂落魄走出警局，腦中滿是姚璐的樣子。她出門時，風一吹衣服貼在身上，都能看到脊椎骨的形狀……她覺得心裏憋得難受。

  “既然這都是璐姐自己的選擇，姐姐你也別想太多了。”

  雲逸抱著雲芷，一下下輕拍著她的後背。

  他聲音裏有悲傷，可漂亮而精致的臉上卻看不到半分悲傷，隻有難掩的溫柔。

  雲逸道：“姐姐還是先放放璐姐的事，多考慮考慮自己吧。你肚子裏的孩子要怎麽保住？你這次要是流產，想要再懷孕就是很難的事情了。”

  聞言，雲芷坐好，“江珩還有江家人都對孩子很看重，我把他（她）安安全全生下來，沒什麽問題。”

  “我的傻姐姐啊。”雲逸無奈道：“那都是騙你的假象。”

  雲芷：“啊？”

  “我除了聽到姐夫和醫生的對話，還聽到邵恩晴在跟姐夫挑撥離間，她說孩子的日期不太對勁，像是你在錦繡那天有的，讓姐夫慎重些，還是打掉這個孩子好。”

  “我看姐夫的樣子，像是信了。”

  雲逸說起錦繡那天的事情，已經足夠委婉，可雲芷的臉都白了。

  她又想起那天隻披著一件西裝外套，被一群男人挑選的噩夢。

  那個男人粗重的喘息像是又回到了她的耳邊。

  醫生說孩子是三個月前的，算算日期，確實可能是那個男人的。不然怎麽解釋她一直吃著避孕藥，卻懷上了孩子？

  “姐姐？”

  雲逸喊了一聲。

  雲芷如夢初醒，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麵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她強顏歡笑嗯了一聲，把車鑰匙給了雲逸，讓他開車。

  她現在這個樣子，太容易出事了。

  直到回了悠然居許久，雲芷腦子裏還反複回放著一句話——

  “孩子的日期不太對勁，像是在錦繡那天有的。”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那她連孩子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許久，雲芷一直刻意壓著不去回想，可想起來，仍舊覺得自己髒得要命。她午飯都沒吃，在浴室裏整整泡了三個小時，身體都搓破了，卻還是覺得自己身體髒。

  “姐姐，你已經洗好久了，出來吧。”

  “姐姐，你餓不餓？”

  雲逸隔一會兒就在門口喊一聲，雲芷把花灑開得更大了些，水衝在她搓出來的傷口上，她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生下江珩的孩子。

  現在又被告知，孩子可能是那個嫖客的？

  不留，她再沒當母親的機會；留，她連孩子父親都不知道是誰，想起來那個人就覺得惡心。

  “姐姐，你再這樣下去，當心傷到肚子裏的孩子。”

  雲逸在外麵又喊了一聲，雲芷想都沒想，便把花灑關了。她這才知道，原來她心裏還是想把這個孩子留下啊……

  她洗了這麽久，又沒吃東西，而且脖子上的傷口還沒痊愈，此時手腳都是軟的。

  雲芷最後是包裹著浴巾，被雲逸扶出去的。

  他看著她身上被搓出來的那些細小傷口，眼底滿是心疼，“姐姐，那是他們的錯，不幹你的事，你隻是一個受害者，犯不著這麽折騰自己。”

  他說的這些道理，雲芷也知道。

  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覺得自己髒。

  吹風機聲音更大了些，雲逸熟練地給她吹著頭發，視線卻黏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柔嫩白皙的肌膚上冒著一些紅絲，讓人心疼，卻又覺得魅惑。

  “你們在做什麽？”

  門被推開，江珩走了進來。他穿了身深藍色西裝，明明還在炎炎夏日，他身上卻像是冒著陣陣寒氣。

  在他的視野裏，雲芷裹著浴巾坐在沙發上。雲逸手裏拿著吹風機，半彎著腰，似乎在親吻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