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呢？自己的意識會不會消失呢？還是說，自己和它們不一樣？

  李初年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恐慌，照那裴禮的說法，自己就是器物。

  而器物，最終意識會消失，變成沒有智慧，隻聽從本能行事的……鬼物。

  他忽然想起他之前變成的血人，那個時候，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意識消失過一段時間。

  那血人就是自己器物時候的樣子嗎？

  他想到胸前的碗，那時候是碗中的水救了自己。

  “那這個碗，絕對不能丟……”李初年喃喃道。

  他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小孩子。

  碗中的水，能阻止這個小孩子的意識消散嗎？他不敢肯定，當然，他也不想給這個小孩子用。

  他不信任這個小孩子。

  哪怕這個小孩子是曾經的‘自己’。

  “看來計劃得變一變了，這碗水對我極其重要，如果沒有它，我再變成血人，恐怕就真的變不回來了。”李初年心道。

  他眼中流露思索，對不遠處的小孩子冷笑道：“因為我是人，所以我不會死。”

  小孩子瞪大眼睛看著他，幽綠的雙眼此刻竟顯得有些呆萌，可很快他似乎是意識到什麽，歇斯底裏道：“你騙我！你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是人！”

  李初年眯了眯眼，他能被裴禮騙來騙去，是因為裴禮掌握著太多信息，信息不對等，自然會被騙。

  當然，那裴禮就是個老狐狸。

  李初年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隻是這小孩子嘛……

  “如果我不是人，不就會和你一樣嗎？”李初年笑著道。

  小孩子一下就懵了。

  李初年看在眼裏，不由陷入沉思，成為器物後理智果然會漸漸的失去。

  看來裴禮在這一點上並沒有欺騙自己，那老狐狸說的至少不全是謊言。

  可偏偏，就是這半假半真最能騙人。

  小孩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反駁道：“不可能，他們都死了！村子裏的人都死了，為什麽你沒死？你不是人，你絕對不是人……”

  李初年眯了眯眼，這小子……有點虎啊。

  他嗬嗬笑了兩聲，故作神秘道：“既然我能夠占據你的身體，你以為我是普通人嗎？村子裏的人會死，是因為他們是普通人，而我卻不是。”

  李初年很是自信一笑，小孩子頓時愣住了。

  “所以你不想死的話，最好聽我的。”李初年緊接道。

  小孩子麵露猶豫。

  “繼續猶豫，你會死。”

  小孩子神色茫然，點了點頭。

  到底隻是一個山村裏的村民，相較於裴禮，簡直不要太單純。

  李初年見自己目的達到了，心頭一喜。

  “這個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占據你身體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收斂神色，皺眉問道。

  哪知小孩子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意識到什麽，皺眉搖頭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的？”

  李初年眉頭一挑，好小子，還挺警惕？

  但他卻冷冷笑道：“哪你可以試一試，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隻有信任我。”

  這一下，小孩子立刻就垂頭喪氣。

  “那個人，他武功很高很高……他一開始來到我們村子，是因為他幫我們殺掉了山裏吃人的老虎。”

  “我們很感謝他，他就暫住在我們村子，可是他住了沒多久，村子就開始發生怪事，怪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村子裏的人都害怕他，想要趕走他，可是他太厲害了，阿娘他們和我也很害怕，怕激怒他……”

  小孩子說著說著，眼中流露出恐懼的表情。

  李初年靜靜的看著他，感覺有些突兀，小孩子此刻的樣子，十分駭人。

  然而這個駭人的小孩子臉上，卻流露出比人還要恐懼的眼神……

  李初年覺得有些諷刺。

  “直到有一天，我和村子裏幾個膽子大的人，趁著那個人外出的時候，偷偷摸進他的屋子裏，卻發現了一口棺材……”

  “我們當時嚇壞了，他來村子的時候，什麽也沒帶……”

  “最後膽子最大的阿牛哥打開了那口棺材，可是那棺材裏……”

  小孩子說到這裏，身子竟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李初年沒敢打擾，靜待下文。

  而小孩子說到這裏，語氣頓了下，目光偷偷瞥了一眼李初年。

  僅僅隻是一刹那，李初年便捕捉到了。

  緊接著，小孩子嗓音顫抖著道：“那棺材裏……是他！他就躺在棺材裏！可是我們明明看見他離開村子了……”

  “那時候我們好害怕，他不是人，是鬼！我們嚇壞了，趕忙跑出屋子，回到家後將這些事情告訴阿娘他們，阿娘他們說，村子裏發生的事，肯定是這個人幹的。”

  “所以我們做了個決定，想要殺了那個人……”

  小孩子說到這裏，目光變得驚恐起來。

  似乎接下來的事情，超出了他能接受的範圍，讓他感到無比恐懼，以至於留下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和回憶。

  “然後呢？”見小孩子神情怔住，李初年輕聲問道。

  小孩子渾身一顫，立刻回過神來，驚恐的看了李初年一眼又是一哆嗦，待認清了李初年的模樣反應過來後，才微微鎮定些許。

  “沒了！大家都沒了！”他無比驚恐道。

  李初年麵露疑惑，沒了？就這樣沒了？過程呢？不會連個過程都沒，就團滅了吧？

  “你們是怎麽死的？”李初年皺眉問道。

  小孩子忽然抱住頭，似乎那段回憶令他十分痛苦，讓他不想不願，乃至不敢回憶！

  “他變成鬼，殺了我們所有人！”

  鬼？李初年聽完不覺眯著眼仔細盯著小孩子看，卻發現小孩子神情並不似做假。

  用鬼殺人，鬼是器物？

  那裴禮用的器物，是什麽？

  “是什麽樣的鬼？”李初年追問，幾乎使用命令的冰冷語氣。

  “我不知道！我沒看清，那個鬼速度太快了，我甚至連它是什麽模樣都沒看清，我們都死了！”小孩子抱著頭，害怕道。

  李初年聽完低頭沉默半響。

  背棺人裴禮，用器物將整個村子的人都殺了，然後將整個村子裝進棺材之中。

  兩相對照，裴禮一開始說的，應該是真的。

  至於後麵說的那些，還需要印證。

  而在李初年低頭沉思之際，小孩子偷偷瞄了一眼李初年，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好了，我現在最後問你一個問題，棺材裏，真的就躺著他一個人嗎？”李初年忽然抬頭道。

  小孩子立刻收斂笑容，裝出一副聽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