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睡到晚上八點多才醒，卻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吵醒的。

  他聽到一樓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這讓許漢很快就從睡眠的迷糊中清醒過來，心中一驚。

  進賊了？

  許漢心情緊張，躡手躡腳從床上下來，湊到臥室門口聽了一會兒，隱約聽到好像是炒菜聲。然後他又去窗口外麵場子裏一看，這才放下心來。

  場子裏的燈開著，照亮場子裏停著的一輛電摩，正是他父親許茂生的車子。

  看來是他爸突然回來了。

  許漢這才穿上衣服褲子，開門下了樓，拐到廚房裏後，發現確實是許茂生在裏麵炒菜。

  他進來的時候，最後一個菜已經炒好了，端到了桌子上，一共是兩個菜，一個肉燒百葉結，一個青椒豆幹，都是用大海碗裝的，分量十足。

  “醒了？”

  許茂生把青椒豆幹在桌上放下後，看著許漢似乎有話想說，可是張嘴欲言一番後，卻是又憋了回去，說起了別的事來，“怎麽睡到這個時候，晚上又沒睡覺？別總是熬夜，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樣搞身體都弄壞了……”

  許漢沒說話，隻是看著許茂生。

  就在幾天前，許茂生還是一個健壯的黑發男子，可是他眼前的許茂生身形卻消瘦了不少，眼睛渾濁，頭發也大半白了，尤其是左右臉頰上各有一個V字型的大麵積暗斑，那是常年燒電焊燒出來的。

  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許茂生依然還把他當一個孩子看待。

  許漢看著眼前的許茂生，覺得鼻子有點酸，趕緊走去了一旁拿碗盛飯，坐到桌邊低頭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你怎麽回來了？”

  “……拿個包。”

  許茂生沉默了兩秒後，這樣說道。

  然後他坐了下來，拿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點燃，長吸了一口後，說道：“明天去太平洲做生活，要去幾天，要帶點衣服褲子，所以回來拿個包。……這兩個菜你吃不完放冰箱裏，要吃了拿出來熱熱，你也要學著做……”

  許茂生說到這裏話語一頓，生硬地轉了開去：“平日吃飯你就去觀莊買點熟菜……對了，你身上還有錢啊？”說著，就要伸手去褲子口袋裏掏錢。

  許漢低著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我身上有錢。”

  許茂生動作一頓，手重新伸了出來，抽了一口煙，吐著煙霧，點點頭，“哦，沒錢就跟我們說……”

  許漢低著頭“嗯”了一聲。

  許茂生也沒話說了，就是沉默地抽著煙，心情卻是放鬆了不少：聽老魏說他兒子好像精神出了點毛病，真把他嚇了一跳，不過現在回來看看，人一點事都沒，看來又是那些人在背後瞎說放屁。

  許漢則是低頭吃飯，直到許茂生一根煙抽完，兩個人也沒說上一句話。

  最後許茂生起身，嘟囔道：“走了，還要趕回去呢……衣服給你洗好了，明天自己拿出去晾晾……走了。”

  他說著，出了廚房，一手提起個包出了大門。

  那是許漢上高中時的書包。

  許漢跟了出去，倚在大門口，看著許茂生背著他高中時的書包，騎上了那輛電摩。

  “……慢點，路上當心。”

  許漢輕聲說了句。

  許茂生點點頭，沒說話，直接開著電摩走了，消失在了夜色中。

  許漢站在門口看了許久。

  他剛才看到許茂生那樣子，是真的想說“你們都別幹活了，就坐家裏享福吧”，但是他開不了口。

  他現在全身上下加起來攏共才兩三千塊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根本沒資格說這種話。

  錢啊……

  許漢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就回去了廚房，連吃了兩大碗飯，這才吃飽。

  把剩菜用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又把碗筷都洗了後，許漢就直接出門騎著電瓶車去了田裏。

  他能不能搞到錢，就看這兩畝番茄了。

  到了田頭後，許漢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了過去，把那些番茄照亮。

  一見那些番茄的樣子，許漢又驚又喜。

  這些番茄的長勢委實驚人！

  在足夠的肥水以及小艾所說的“自補償效應”下，它們把過去幾天被青枯病折磨消耗掉的一下全長了回來，好些株番茄的第一穗果都已經徹底轉紅了！

  它們隻用一天的時間，就長出了正常情況下好幾天甚至十幾天的量！乙烯利催熟劑在這種堪稱神跡的效果麵前簡直弱爆了。

  還有些果子已經過了白熟期，正在轉色，另有許多果實膨大，進入到白熟期的。要是準備運往外地的話，這裏麵的有些果子也已經可以采摘了。

  整個地裏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充滿了生機。

  更重要的是，這些果子品相極佳。

  那些個已經紅熟的，一個個個頭都很大，瞧著六七兩一個應該是有的，且果實飽滿、品相極佳，就跟電視廣告裏加了濾鏡的精選西紅柿模特一樣，應該會比較好賣。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許漢想著，蹲下身摘了一個，用衣服擦了擦後一口咬了下去。

  從記憶裏可以知道，“許漢”對於這些番茄的照料還是非常精心的，農藥能不打就不打。

  最近的一次是打了撲海茵，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而撲海茵的安全間隔期是7天，現在已經徹底揮發掉了。

  至於對付青枯病方麵，許漢是按照網上教的用生石灰消毒，並不是用的什麽農藥，所以直接吃沒有半點問題。

  這一口下去後，許漢眼睛一亮。

  沙沙的，酸酸甜甜，尤其是汁水特別豐厚，好吃！

  好看又好吃，銷量指定不錯，隻是該怎麽賣呢？

  許漢一邊啃著西紅柿，一邊思索起來。

  在一些聚集式的農業村莊中，種菜的農民很多，於是就會有專門的菜販子上門來收菜，但是崗頭村並不是這樣的村莊。

  在崗頭村，種田的都寥寥無幾，種菜的那就更少了，基本上都是種了自己吃，自然是不會有菜販子上門來收購。所以許漢想要把自己家地裏的這些番茄給賣出去，隻能自己想辦法去賣。

  他第一個想到的辦法，就是許多小散農都會采取的辦法——去城裏擺攤。

  擺攤沒有店租稅收，極大地降低了成本，利潤高，但是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需要跟城管打遊擊戰。

  他可不是老婆婆，能跟城管撒潑，一旦他被城管抓住、把車子收去了的話，那完全就是得不償失了……

  “對了！”

  許漢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件事。

  “小艾，‘看一看’除了能夠搜索特定成分的原材料外，能搜索別的東西嗎？比如說，穿特定樣式製服的人。”

  他也是受到了之前搜尋“神性1號”原材料的啟發，想看看能不能通過“看一看”功能來顯示範圍內的城管，這樣就能提前躲避城管，不會被抓住了。

  小艾不答反問：“該製服含有與其他服飾不同的特異性材料嗎？”

  許漢想了想，猶豫道：“應該……沒有吧，但是樣式具有唯一性，能夠和其他衣服區別開來。”

  城管製服除了樣式不同外，材料應該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吧？都是用一些化纖和棉罷了。

  小艾說：“那麽無法搜索，‘看一看’並不具有圖形識別功能。”

  許漢撓了撓頭，又準備思考新的方向，卻不料小艾話還沒有說完：“先生是希望識別一定範圍內，身穿特定服飾的人嗎？”

  許漢點點頭。

  小艾的話似乎另有含義，這讓許漢不由地生起希望來，“還有別的方法？”

  小艾道：“是的，先生可以使用無人機偵測。輸入目標圖形後，當選定範圍內出現符合該目標圖形的目標，就可實時查看到，也可選擇自動提醒。”

  無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