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

  天瞳束手無措地站在灶台前。

  還以為夏鎖要幹嘛呢……結果，他隻是把天瞳帶到了位於後院的廚房。

  廚房打理得很幹淨。鐵質的櫥櫃上不見一絲的汙穢，打開日光燈後，上麵反射起銀白的色澤。

  天瞳靠近櫥櫃，看到上麵放著一大升的牛奶，旁邊還有一籃子的雞蛋以及醒好的麵粉。

  這是準備做點心嗎？

  “我想要做蛋撻！”

  夏鎖一臉興奮地宣言道。

  然後，他突然指向天瞳，“你也要來幫忙哦。”

  “為什麽我要做這種麻煩的事情……”

  “有什麽關係嘛，反正你也很閑。好啦，快過來幫忙吧。”

  他開心地攏著天瞳的手臂，把他拉到了櫥櫃前。

  夏鎖因為坐著的關係，以他的身高連腦袋都夠不著櫃台，所以天瞳幫他往輪椅上墊了幾本書。

  至於蛋撻這種東西，天瞳是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他隻會做一些簡單的菜（炒糊的菜），以至於還被天音吐槽過他煮的飯跟屎一樣難吃。

  不過，夏鎖看起來相當老練的樣子。

  他以嫻熟的手法將雞蛋敲開後，便迅速分開了蛋黃跟蛋黃液。接著，他開始在那裏削起了檸檬皮。

  “麵團就交了你了哦。”

  夏鎖突然把長得跟饅頭一樣的麵團，交到了天瞳手上。

  天瞳一愣：“麵團要拿來做什麽？”

  “做蛋撻皮呀！很簡單的，你把麵團擀成長方形，再抹上黃油就好了。我力氣不夠，不然我就自己做了。

  唉……我以前一直躺在床上，所以沒有什麽力氣，每次大家喝汽水的時候，我都隻能幹看著，因為我連瓶蓋都擰不開……”

  說完，夏鎖還悲傷地歎起了氣。

  跟一臉煩惱的夏鎖相反，天瞳則是滿頭的瀑布汗。

  不會吧……不會真的有男生連瓶蓋都擰不開？

  說起來，剛才夏鎖從背後捂住天瞳眼睛的時候，他可是連手指都在顫抖。

  這力氣也太小了吧？！

  夏鎖可能比他的外表看起來還要柔弱，如果是天瞳的話，一定很輕易就能夠推倒他了。

  “啊……哥哥！你要先灑點麵粉呀，不然麵團會黏住的！”

  看到直接把麵團甩在櫥櫃上的天瞳，夏鎖急地大叫起來。

  天瞳按照他的指示，把麵團擀好後塗上了三分之二的黃油，接著把麵皮對折，再重新擀麵。這樣重複了大概兩三次後，再把麵團卷成了圓柱形，放進冰箱裏冷藏。

  接下來就沒有天瞳什麽事了。

  天瞳可不是夜靈，沒有那麽靈巧的手。

  但夏鎖的廚藝水平似乎相當高的樣子，他把已經變硬的麵團從冰箱裏取出來，將它們切成塊狀後，開始把麵團往模具裏塞，然後築成形……直到倒進蛋液，放進烤箱後，夏鎖的工作才終於完成。

  “呼……”

  夏鎖吐了口氣，將自己額上汗珠抹去。盛有十二個蛋撻的模具，在烤箱內緩緩轉動起來。

  夏鎖的眼睛也跟著轉動。那雙琥珀色、充滿靈性的眸子，正全神貫注地盯緊漸漸鼓起來的金色蛋撻。燈光透過玻璃，從烤箱內吐出，照亮了夏鎖的臉。

  “我說，你為什麽突然間想要做蛋撻？”

  雖然現在才問可能有些晚了，但是在漫長的等待途中，天瞳還是忍不住發問。

  “因為我想要給我姐姐幫忙……”

  夏鎖垂下了頭，手指不安地躁動起來。

  “總覺得你們最近好忙的樣子，大家的臉色都很緊張。我也想要為你們做些什麽，可是我的腳動不了，我隻能做這種事情了……”

  “是這樣啊。不過，我覺得你不用在意，就算你什麽也不做，夏伽也不會怪你的。”

  天瞳雖然剛加入組織沒多久，但是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明白了組織裏的人。

  夏伽並不擅長吐露自己的感情。

  她對夏鎖總是一副很冷淡的樣子，但她其實相當的溺愛夏鎖，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不願意讓夏鎖做一件事。

  但夏鎖又不願意躺在床上，他也想要為大家做點什麽。

  看到夏伽這麽認真的模樣，天瞳倒覺得夏伽挺懂事的。

  這讓天瞳不由得想起了天音，那個整個給他添麻煩的妹妹，離開了他以後，不知道過得怎麽樣呢？

  “那個……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正當天瞳沉浸在往事的時候，夏鎖的聲音將他從記憶的泥潭中拉了回來。

  天瞳猛地一抬頭，然後看到了夏鎖也抬頭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不安地顫動著：

  “哥哥，你和我姐姐最近在忙什麽？你們又在謀劃什麽吧？昨晚我看到小琴從外麵運了幾箱炸藥回來……”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天瞳抿緊了嘴，黑色的記憶、黑色的感情從他的內心閃過，“我和你姐姐有著不得不打敗的敵人……有著不得不殺死的人！”

  “你要殺死蓮業？”

  “當然。”

  天瞳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在夜靈死去的那一天，天瞳就已經發誓了，要將仇人碎屍萬段！不管他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看到天瞳那猙獰和凶狠的臉，夏鎖的嘴唇動了動，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是，他沒能說出來，隻是痛苦地把臉埋下去。

  “倒是你，不戰鬥嗎？”天瞳問。

  “誒？”

  夏鎖瞪大的眼睛透露出些許困惑。

  天瞳繼續說道：“雖然你的腿無法行動，但是你的魔眼能夠使用吧？我從馬樂天那裏聽說了，你的魔眼比夏伽還要強。”

  如果夏伽在場的話，她一定會對著天瞳大罵一通吧。

  天瞳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對夏鎖說這些，但是，夏鎖不可能永遠躲在後麵被他們保護著。

  遲早有一天，夏鎖也要麵臨痛苦地抉擇吧。

  “我……我不想傷害別人。”

  許久的沉默以後，夏鎖隻是說出了這句話。天瞳注意到，他的手指在顫抖。

  “我和姐姐還被關在實驗室的時候，蓮業為了做實驗，把我們一個個從籠子裏放出來，要我們進行一對一的廝殺，直到其中一方死亡為止才可以結束。我為了活下去……已經殺死很多人了，我…我不想再殺害其他人。”

  夏鎖說到這裏，抱緊了雙肩。

  夏鎖的年紀還小，對他說這些確實太過殘忍了。

  “哥哥，難道我們非要殺死新軍不可嗎？我覺得我們像現在這樣生活已經很幸福了……為了報仇，我們真的要把這點幸福都要舍去嗎？”

  天瞳知道夏鎖想要說什麽。

  他在害怕，害怕為了報複新軍，自己會失去夏伽，失去天瞳，甚至失去更多的人……

  或許對於夏鎖來說，隻要大家都活著就是幸福了。

  但是對於天瞳來說不是。

  他幸福的權力，在夜靈死去的那一天就已經完全被剝奪了。

  剩下的日子，每多活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