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瞳推開門，走進一樓的客廳。

  眼前呈現出一片異樣的光景。

  木桌上，擺著咖啡和隻吃了一半的蛋糕，但是沒有看到天音的身影。

  “天音。”

  天瞳嚐試喊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小的腦袋從沙發背後探出來。

  “嗯？”

  她輕哼一聲，小眼睛偷看著天瞳。

  “你躲在那裏幹什麽？”

  “……因為你剛才的眼神太可怕了，我還以你是來訓我的。”

  “不會訓你的，你快給我過來。”

  “嗯～～～”

  天音用懷疑的眼神盯了天瞳好一會兒，才從地上慢悠悠的爬起來，然後乖巧地坐下。

  天瞳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坐在桌子前。凝重的臉上，看著有點憂鬱。

  “能跟我說一下，我離開以後發生了什麽嗎？”

  “嗯。你走了之後，小月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出來。因為她今天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問題，所以我一開始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當我路過玄關的時候，看到門口有一灘血跡。

  我覺得那是小月的，於是趕緊跑到房間門口，去詢問她的狀況。我在外麵喊了半天，小月都沒有回應。等我破門而入的時候，她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這樣啊。”

  天瞳將視線從桌子上移開，看到了天音充滿內疚的表情。雖然說沒有看管好小月的天音有責任，但是也不能完全怪她。

  “小月，她沒事吧？”天音問。

  “外傷是好了，用魔法再生出來的細胞，已經將她身體上的缺口給填補好，連瘡痂都沒有留下。問題是，即使吃了自己的肉，也隻是緩解一下狀況。小月，她恐怕撐不過今晚了。”

  “撐不過今晚？也就是說……”

  “過了今天，她就不再是人類，而是徹底成為一個怪物。”

  盡管早有準備，但聽到天瞳這麽說，天音還是吸了一口寒氣。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既然這樣的話，天音就要開始執行——殺死小月的工作了。

  天音低著頭，交叉的五指握緊著。

  她沒殺過人。

  雖然不害怕，但是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小月，她有什麽遺言嗎？”

  “好像沒有呢，唯一的心願就是到街上一趟。”

  “上頭不可能會同意吧？雖然說我已經申請過了。”

  “說的也是。”

  天瞳就是在這裏感到為難。他已經答應了小月，自己明知道上級不會同意的事情。

  沒辦法，隻好強迫天音向上級申請。

  天音也對這次申請不抱希望。所以從剛才開始，天瞳就一直沒有好臉色，搞得天音還以為天瞳要訓她。

  “哥，為什麽你要這麽幫助小月？”

  天音筆直地凝視著天瞳的眼睛，如此問道。

  “對你而言，她應該隻是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朋友吧？為什麽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沒錯，雖然小月是天瞳的朋友，但是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天瞳對她的感情，絕對沒有到什麽都可以為她做的地步。

  為什麽他就是放不下小月呢？

  “就算你這麽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硬要說的話，那就是小月讓我想起了往事吧。”

  “往事？”

  這是讓天音感到意外的回答。她在腦海中把十幾年的記憶，全都快速的過了一遍，也沒有聯想到什麽事情。

  天瞳抬頭望向天花板，用力握緊了微微顫抖的雙手，像在追溯著很久以前的記憶。

  “小月，讓我想起了母親。”

  “媽媽？”

  聽到這溫暖的詞匯，天音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母親死了——為了保護天瞳死去。

  五年前，天瞳的魔眼失控，殺死了很多人。

  雖然被殺死的都是壞人，天瞳也是為了保護天音，才還手的，當初完全可以作為正當防衛處理的。

  但是，義憤填膺的異能者們，誰又會去了解背後的真相呢？所有人都站在死者那一邊，大家都齊聲要求將天瞳處死。

  為了平息大家的憤怒，母親代替還小的天瞳走向了刑場。在被處死之前，天瞳、天音還跟母親見上了最後一麵。

  他們三人說了很多話，具體是什麽天瞳已經不記得，他隻是依稀記得，早已哭成淚人的自己和天音，還有微笑赴死的母親。

  “這五年……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做噩夢，噩夢不斷把我帶回五年前的那一天。可是，無論哪一次夢境結局都是一樣的，母親被處刑的時候，我就站在一邊什麽都不敢做。

  那個時候，我的魔眼還沒有被封印，自己明明有力量救下她的！

  可是，我實在太害怕了，全身僵硬，連一隻腳都踏不出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處刑刀落下，她的頭顱飛了出去……我無數次懊悔……無數次哭泣……痛恨自己的無力，憤怒自己的無能，但是——”

  說到這裏，天瞳握緊了雙拳。

  拔高的音量，帶著強烈的意誌與決心——

  “那樣的噩夢我不想再做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人死去，那種自己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感，我不想再體驗一次！

  小月是我的朋友，就算她變成怪物也好，我也想救下她。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五年前那樣，什麽都做不了……”

  這就是天瞳的想法。

  小月現在的處境和當初的母親很像，那種自己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感，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天瞳想要為小月做些什麽。

  之所以答應帶小月出去，並不是因為要實現她死前的願望，而是希望她能夠重新提起活下去的勇氣。

  “沒關係的。”

  突然間，自己冰冷得打顫的手指，被一雙溫暖的小手握住了。

  天音抬頭看著天瞳，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的微笑。

  “那樣的噩夢，就由我們兩個來終結吧！”

  聽到天音用力的聲音，天瞳提起了信心。

  小月已經快撐不住了，管理局也研製不出解藥，明明未來沒有一絲的希望可言，可不知怎麽，在前方一片黑暗的道路，天瞳就是堅信著，無止境的黑暗中一定有著那道他在拚命尋找的曙光。

  五年了。

  天瞳和天音不僅變強了，而且還有了當初不曾有的信念與勇氣，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重蹈五年前的悲劇！

  這時，天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天音打開手機，當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後，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什麽！？”

  “怎麽了？”

  看到天音這樣的反應，天瞳也跟著緊張起來。

  難道又出什麽狀況了？

  “上級居然批準了，讓小月外出。”

  “真的？”

  天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讓小月外出可不是一個能隨做的決定。

  “不過上級也有要求。哥，你和小月出去的時候，小月不能離開你超過十米。我和其他的執行員，會在分布在街上各個角落，形成一個包圍網。

  如果小月做出具有攻擊性的行為，或者離開你超過十米，我們就將小月判定為有危險，並采取對她處決的行動。”

  “沒問題，我會看好小月的。”

  “真的要做嗎？”

  天音顯然有些猶豫不決。

  “做吧。你還等什麽？”

  天瞳丟下這句話，就往小月的房間跑去。

  看到天瞳這麽高的興致，天音歎了口氣——

  “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可不負責任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跑了出去，開始著手準備。

  雖然覺得上級會批準這件事情有點蹊蹺，但是天瞳已經不考慮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