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作者:關心則亂      更新:2020-07-21 17:28      字數:6348
  滿府的嘶啞哭聲中,滿身縞素的程老夫人卻微微而笑,朝程止道,“能避過亂世,活到這個歲數,我們也不算委屈了。吾兒死的早,大人早將你看做親兒,你就在靈前陪他三日。三日過後,不可再做這般小兒女之態,縣裏還有許多事要你做。”

  程止哭的聲嘶力竭,已說不出聲音,過了好半晌,才麻木的點點頭。

  老夫人又朝桑氏,溫言道:“我和他頭發都白了,也算是白頭偕老了。盼著你和子容將來也有我們這樣的運氣,恩愛一生,矢誌不渝。你身上有傷,不要這樣磋磨自己。”說著就叫身邊的仆婦硬架著桑氏去養傷。

  當夜宿在縣衙後宅,少商蹲在床邊替桑氏換藥包紮,忍不住道:“老縣令都這麽大年紀了,為何還要出城行險,叫家將和城門將士去不行嗎?不一樣是恪盡職守了嗎。他這麽大年紀了,我想陛下不會責怪他的。”

  “這不是為了皇帝。”桑氏哭的兩眼通紅,隔了半晌才鄭重道,“陛下是不會責怪,可各家各族都看著,眾目昭昭,沒了這份誌氣,河南程氏的子弟如何有臉入朝爭官?”

  看少商被嚇的不敢說話,桑氏自覺語氣太重,撫著女孩的頭發,溫言道:“我們出身世家豪族的,原就應比庶民強些。逢敵先上陣,遇難自當先,不然憑什麽身居高位,受庶民供養。倘若隻求苟全,如何對得起祖先墳塋!”

  少商囁嚅了幾下:“……我們程家,還不是世家豪族呢。”

  桑氏哂然一笑:“以後興許會是的。從你阿父和叔父這代起,每代子孫都奮勇當先勤力不怠的話。我們死後,會在祠堂上立起高高的牌位,讓後世子孫敬仰,延綿流長。程老大人是為救百姓而死,舍生取義,大賢也。這是死得其所。”

  少商再說不出話來。

  在她那個年代,有許多作品都是抨擊世家豪族如何顢頇迂腐,如何拖時代後腿,如何偏安一地妥協綏靖。多少皇帝的政績之一,都是摧毀世家力量,粉碎豪族勢力。

  但這個時代的世家子弟卻是熱血猶在,刀劍在側,海疆雪域我自獨行。

  同時,她也第一次認識到什麽是家族。如果她受了程家的庇護,享受了這份安樂衣食,那她就算不能為程家爭光添彩,也絕不能給家門抹黑。比如肆意放縱,投敵叛國什麽的。

  她幽幽歎了口氣,在這年代好好活著可真不容易呀。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世家問題,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

  曆史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民智未開,生產力沒爆發,你是不可能在原始社會建立現代製度的。

  對於現代社會來說,封建帝製自然是腐朽落後,但對於原始部落氏族來說,封建帝製簡直是先進的不行了。

  同樣,世家豪族作為一個曆史產物,也有一個興起,發展,興盛,盛極而衰,苟延殘喘的過程,我不認為不分時代就對世家進行抨擊是對的。

  因此,我拒絕所有洗白司馬晉朝的說服,根據本人淺薄的曆史知識看來,司馬晉朝之前的世家子弟還是熱血剛烈的,他們或做謀士,或做將領,哪怕暴戾邪惡,殺人如麻,是非不分,也都是爭著要去站時代前列的,氣質是陽剛熱烈的。

  可兩晉開始的世家子弟成什麽樣了,塗脂抹粉,嗑藥穿女裝,偏安南方就是從他們開始的!

  分水嶺就是司馬家上位!司馬氏徹底屠戮了僅剩的世家子弟的熱血奮進,從此各家族開始搶著韜晦,從此開始清談政治,不談國事。

  我還是那句話,你奪位不正就算了,李二鳳也不見得多正,可人家後來幹好了,可是司馬家呢,我就不說了。

  關於司馬懿,我真不覺得他算是個英雄,在我看來,他最大的長處就長壽,他不但活過了曹老板子孫三代,甚至還活過了當年所有叱吒風雲的謀士猛將。

  等當年那些風雲際會的英雄人物全部死光光,可不他能出頭了嗎?

  司馬家上位,並不是像曹老板一樣以絕對的優勢,讓別人無話可說,而是對手是曹真這樣政治稚嫩的公子哥,當時謀士勸曹真直接對司馬父子幾個下殺手不用客氣,司馬家根本不能反抗,可曹真猶豫不決。

  於是司馬懿搶先下手,兵變成功。

  成功之後就殺殺殺,殺曹家,殺夏侯家,殺所有不服的世家豪族,殺所有對他有異議的臣子,整族整族的殺!

  當真老而不死是為賊!

  還不如德川家康呢,人家雖也以‘烏龜隱忍’最後等到了江山,可至少創下260多年江戶繁榮,司馬家帶來了什麽,五胡亂華?!

  ——以上屬於本人拙見,大家有不同意見盡管說,但不要人身攻擊,不要下三路,謝謝。

  第44章

  停靈數日,方到第四日皇帝的諭旨就到了。

  先是華詞嘉獎老程縣令‘廣善大義,與生民恩眾,名施於後世,天下之賢大夫競稱也也’,不等跪在下麵的少商腹誹,那黃門立刻宣讀幹貨:追封老程縣令為二等關內侯,待其長孫加冠後襲爵並授官秩六百石,另賜錢萬貫。

  見侄女聽的半懂不懂,桑氏連忙在她耳邊解釋:就是等老程大人的孫兒成年,可自動獲得六百石官秩這個層級的官職。至於是要職還是閑職,就要看那孩兒自己的本事了——這已經是十分豐厚的嘉獎了。

  少商吐了口鬱氣,心想這皇帝還算上道。真要算起來,若非皇帝心慈手軟,沒有當機立斷解決反賊,滑縣和程府怎會遇上這場血腥的劫難!

  陪著一道來宣旨的還有桑氏的兄長桑宇,程老夫人領著兩個孫兒躬身謝過皇恩,然後叫程止夫婦陪著桑宇去側堂說話。加上少商,四人團團圍著炭盆坐下,因在老程縣令靈堂旁,也不好大吃大喝,程止隻能給妻兄奉上一碗熱騰騰的蜜糖漿水。

  桑家兄妹生的甚是相似,都是路人長相,不過桑宇到底是收徒立門多年,身上多了幾分詩書厚重的氣派。他捧著杯盞沒喝,先問妹妹傷勢。

  桑氏笑道:“這幾日吃好睡好,又日日換藥,好很多了。都是皮肉傷,又沒傷著筋骨。”

  桑宇鬆口氣,又給眾人帶來第二條消息,說是皇帝令程止暫代滑縣縣令,安撫百姓,消禍鄉裏;估計明後日上諭就到了。

  少商一邊暗罵叔父好狗運,一邊禮貌的問道:“桑夫子呀,為何這道上諭今日不一起發過來?”這一路程止夫婦宴請名士儒生,她都是這樣作陪,間或搭上兩句。

  桑宇早從家書中得知妹妹甚愛程家長房的女兒,此時見女孩果然眉目殊麗,神采毓然,又想妹妹傷後多虧她小小女孩細心照料,心中早生親近,便笑道:“陛下仁慈,為怕老縣令的家人觸景傷情,特意晚一二日再發諭。”

  少商無語,她不曾想至尊天子居然是這樣溫厚體貼的性子。

  桑氏看她愣愣的模樣,笑著對兄長道:“她呀,前幾日還和我埋怨陛下不夠心狠手辣,早些除了那樊昌不就什麽事都沒了麽?”

  少商驚的‘哎呀’了一聲,不滿的撓了桑氏腰上一把,桑氏反手去刮她小鼻子。

  桑宇搖搖頭,歎道:“如今做這般想的大約不在少數,可世人如何知道陛下的難處。那樊逆從龍之功不小,除了脾氣暴烈些,旁的也沒什麽。謀反行跡未露前,隻憑風聞就拿下他……這,這個……”他撫了撫頷下五縷文士須,又道,“再說了,從來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當初高祖皇帝誅殺不少功臣,如今外麵都說陛下也會有樣學樣,未避免人心不穩……咳咳……”

  少商暗暗點頭,這樣說來還有幾分道理。

  想罷此事,她清脆道:“叔父,我去前頭靈堂替你守著。你們和桑夫子好好說話,不著急啊。”說著起身出去,走到一半又回頭道,“桑夫子,我吩咐庖廚熬製了蔥葉山菇醬肉羹,叔父不能吃,我們和叔母澆在熱噴噴的麥飯上吃啊。”

  程止本來心情沉鬱,此時也不免拍著地板,笑罵道:“你這孩兒,就是再瞧自家叔父不順眼,也不要逢人就擺出來嘛!”

  少商立刻懟道:“昨晚我還用骨頭熬湯給你煮湯餅呢!”

  “那不是程老夫人吩咐你多煮一碗的嗎!”程止想起來就氣,“不然你隻打算煮給他們祖孫三人!我白疼你一場了!”

  少商氣急:“叔父是大蠢蠹,老夫人發話了你才能好好吃呀!哼,今晚沒你的湯餅了!”說著跺腳憤然而去,程止在後麵瞪眼吹胡子,桑家兄妹皆笑倒在枰座上。

  待女孩走出門外,桑宇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對妹妹道:“你這侄女倒伶俐乖巧,討人喜歡。”又轉頭對妹婿道:“這縣城還好,可縣外的鄉裏受罪不小,你要勤勉周全些,說不定能補上這縣令之職。”

  誰知程止卻搖搖頭,低低道:“勤勉周全是自然的,不然也對不住九泉之下的老大人。不過這缺我還是不補了。待來年這裏好了,我要讓兄長另尋地方。”

  桑宇皺眉,正要表示不讚成,桑氏連忙搶過,柔聲道:“我和子容的意思一樣。若非我們一路逍遙散漫,而是早幾日到了縣城,子容怕也得出城殺賊,生死難卜。如今老大人以身殉義,我們卻好好的,子容若補上這缺,以後難免被有心人非議,說輕浮自在的反有福,盡忠職守的卻遭了殃。”

  桑宇撫胡,思索片刻後道:“這麽說也對。去哪裏你們別擔心,我知道數個小縣可補缺縣令,唉……就是不如這裏富庶安泰了。”

  隨著皇帝逐一碾平群雄,收服諸地,其實需要地方官之處不少。但同樣是縣城,有如清縣滑縣這樣上萬戶的繁饒大縣,也有隻幾百上千戶的貧瘠小縣,去那裏就是做縣令也不如在滑縣做縣丞來的舒坦有油水。

  “無妨。”程止認真道,“我也該學著自己頂門立戶了,像老大人一樣庇護一方百姓。就是……”他看向桑氏,“要不你回都城去,我自己上任。”

  桑氏在丈夫腰上用力擰了一把,瞪眼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把官印給我,我替你去上任!早些年我跟著兄長哪裏沒去過,用得著你來憐香惜玉!”

  程止哎喲一聲捂住腰,怒道:“婦道人家知道什麽,我是為了你好!”

  “行了!”看見這種場麵,桑宇一陣頭痛,“哪裏就到了這個地步,我難道會給子容找個窮山惡水滿地刁民的地方?!程將軍也不會答應!何況,總得等陛下巡完兗州,再巡完青州,等回了都城才能正式授官罷。”

  苦口婆心說完這通,他越想越氣,指著妹妹的鼻子,大聲道,“你,給我養好腿傷,不然哪兒也別想去!”又指著妹婿,“你,給你我保重身子,別弄的形銷骨立的!不然給我回白鹿山替阿父校書去!”

  吼完這頓,見那對夫妻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的模樣,受人景仰的桑夫子終覺得舒服多了,長出一口氣後,他道:“去,吩咐令姪把晚膳也預備好,我明早再回陛下那兒。”

  桑氏抬頭,奇道:“咦?不是說過幾日陛下就要拔營去山陽郡了麽,兄長不立刻回去收拾行囊?”

  桑宇無奈道:“這兩天陛下正發脾氣呢,我要躲著點,行囊已讓僮兒收拾了。”

  程止也覺得奇怪:“陛下是憤慨樊逆謀反之事麽?”驟亂時不見皇帝生氣,現在樊昌及其附逆的一幹人頭都掛起來曬幹幹了,怎麽才生起氣來。

  “哪是為了這個。”桑宇捏著胡子,苦笑道,“前兩日,樊昌和那幾個挑唆謀逆的混賬,被十一郎追上後盡數擒殺了。這原是好事……”他頓了頓,“誰知十一郎在禦前回稟時一頭栽倒,陛下這才知道他已受傷數日,卻始終隱瞞不報,硬撐著追擊逆賊。如今高燒臥病,昏迷不醒……呃,不對,我出來時人已經醒了。”

  程止和桑氏互看一眼,桑氏笑道:“既然人醒了,陛下還發什麽脾氣?”

  桑宇又氣又笑,道:“陛下在十一郎病榻前來來回回的走,反反複複的說,叫他趕緊成親生子,不然死了也沒人送終!”

  “十一郎不肯?”程止道。

  “廢話!他肯的話陛下還發什麽脾氣!”桑宇無力道,“後來逼急了,十一郎就說,願如他舅父那樣娶到知心相愛之人,不願像他父母,怨恨厭憎半生。”

  程止拍手笑道:“這話一說出來,陛下必是沒招了。”

  桑宇沒好氣道:“他說不說這話,陛下都拿他沒辦法!四年前裕昌郡主要改嫁給他,陛下本想壓他完婚,結果他獨騎跑去了西北,偏巧遇上胡人犯邊,險些把命送在那裏!那之後陛下哪還敢硬來!陛下不能朝十一郎發脾氣,還不得把氣撒到旁人頭上?!”

  程止忍不住道:“陛下憐十一郎坎坷不易,撫養他如親子一般。其實他若實在不願成親,不妨先納妾生子?”其實成不成親不重要,重點是先生孩子。

  桑宇一口飲盡糖水,道:“姬妾,哼哼,你以為陛下沒賜?旁人沒贈?不過十一郎也是古怪,那些姬妾來來去去,竟無一人服侍長久的,更別說子嗣了。唉,算啦算啦,等陪陛下巡完青州我就回白鹿山,伴駕的日子真不自在!”

  桑氏所有所思,不置一詞,此後也沒提及此事。

  守靈三日畢,程止立刻投入熱火朝天的災後複建工作。因為桑氏腿上有傷,除了與縣城眾大族夫人周旋討糧,其餘許多輔助工作便老實不客氣的派給了親親好侄女。

  少商讀書時曾聽過一句話,直到新中國建立之前,我國曆代王朝對地方的管控最多隻能到縣一級,縣以下單位的地方統治基本依靠宗族士紳等土著勢力。

  穿來之前她不懂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會沒法管控呢,村裏有村委會和村支書,鎮上有鎮長書記和各級機關,到了縣裏那更是公檢法各類輔助辦事處整套齊全,收稅抓賭掃黃打黑人口統計一條龍,簡直指哪打哪,隨傳隨到。

  但是現在,少商全明白了。

  滑縣也算是個不小的縣了,常住人口萬戶上下,配備縣令一名,官秩比千石(不足一千石),縣丞一名(程止),官秩從四百石至六百石不等,掌民政稅收戶口統計等工作,另官秩二三百石的縣尉兩名,掌管治安。

  也就是說,這樣大一個縣城,好幾萬的人口,國家編製的官員才隻有四個!四個!其餘輔助人員都由官員自行配備。

  所以——

  老程縣令養著四五個幕僚,另從家族帶來的家將兵丁,太平時寫寫奏折和文書,有人鬧事時可以抓人來打板子。

  小程縣丞養了兩三個門客,還有兄長源源不斷送來身經百戰的家將護衛。

  就是兩名地頭蛇縣尉也各有一班小兄弟跟隨,平日裏在街口集市和各商鋪間吆五喝六,維持秩序。

  本來少商想問‘要是上任的縣令縣丞沒錢沒人怎麽辦’,後來想想這個問題太弱智,此時又不是科舉製,可以做到‘朝為田舍郎,暮為天子臣’。如今多是由朝堂和名士推舉為官或諭旨征召。簡單來說,能來當官的,無論是否世家出身,基本是有背景的人。

  以袁慎為例,他就符合以上所有條件——他爹是州牧,響當當的封疆大吏,完全可以推舉自己優秀的兒子入朝為官;他的N位老師不是當世大儒就是國子監大佬,也能引薦得意弟子出仕。但他走了第三條路,18歲在論經大典上一鳴驚人,被皇帝親自征召授官。

  當然,也有曲線救國的例外。

  如一,隔壁公孫師兄下屬的那位縣丞就是來自尋常農家,但他自小聰敏不凡,被當地鄉裏夫子看中,收入門下還薦入國子監。

  如二,眼下東郡的郡丞本來自市井小販之家,但他在亂世中覓得商機,靠販賣馬匹積攢了大筆財帛,據說還幫本朝幾位大將在戰時籌措過糧草。憑此,他戰後捐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過過官癮,也算光耀門楣。這回他的頂頭上司作亂,他當麵應的天花亂墜,還口口聲聲要為大業捐贈全部家產,然後扭頭就向皇帝投了誠。

  ——少商忍不住為這位郡丞翹起了大腳趾,人才呀!

  少商本來覺得這種任官模式不利於底層人才上行,但看看手中沉重的竹簡又覺得這想法多餘,一個連紙張尚未開發普及的社會,無法以廉價模式流通知識,無法開啟民智又何來大規模底層人才上行——這才是現實。

  比如她現在站在西城角落的醫廬中,兼作收容所&粥棚,小吏來問:

  前日送來三十斛陳米,昨日送來四十斛雜豆,一口大鍋要兩斛米,每口鍋每日可配給二十人份口糧,以三份陳米一份雜豆熬成濃豆粥,外麵有一千二百餘人,今日至少還需小程大人送來大約多少陳米多少雜豆?

  那邊廂,程止派來幫忙的門客還沒擺好算籌呢,少商拿著樹枝在地上劃了幾個方程式就算出來了,把那小吏驚的合不攏嘴。

  少商也被嚇一跳,她明明記得隻要不涉及高數及以上級別,桑氏心算比自己套公式筆算,速度和結果都差不了多少。那門客還算是文化人,至於棚中其餘民眾根本不知道少商他們在說什麽,有些蠻荒未開的甚至連基本數數都不會,更別說加減乘除了。

  少商忽然發現自己需要努力壓製貪欲,因為欺騙這些農戶獵戶實在太容易啦,收皮貨糧食時稍微在數字上做些手腳,簡直無本萬利!——用力拍死涼薄老爹遺傳給自己的奸商基因,少商板著臉埋頭工作,堅定的趕走這些邪惡的想法。

  因為虎賁軍來的及時,那股悍匪能作案的時間其實隻有短短半日,哪怕加班加點的奸淫擄掠,對人口和經濟的破壞依舊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