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來咯。”

  隨著一聲高呼，在兩名伴娘的攙扶之下，一名紅袍女子吸引著全場人的目光，悠悠走上高台。

  女人濃密如墨的烏發全部梳至頭頂，烏雲堆雪般盤成了揚鳳發鬢。

  頭頂戴上紅寶石點綴，繡著金邊花紋的鳳冠，兩旁插著長長的鳳凰羽毛，垂下乳白色的珍珠，隨著少女的移動，輕輕磕碰著她那白皙勝雪，吹彈可破的雪肌嫩膚。

  無數道火辣辣的目光聚焦於此。

  轉眼，女人悠然走到一名低垂著頭的青年身邊。

  這一瞬，不但沒有想象中的鼓掌聲，甚至還傳來哄堂大笑、乃至無數噓聲。

  “顧若雪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竟然如此美豔！”

  “若是能夠得到她的垂青，折壽十年也無所謂啊！”

  “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我實在想不通，顧若雪，竟然會突然嫁給這樣一個廢物！”

  “據說新郎官老爹曾經是首富，好像因為違法挨槍子了。”

  “嗬，好好的名牌大學畢業，好歹也算個才子，居然這麽攀炎附勢，甘願去當一個上門女婿，老子最瞧不起這種人。”

  “堂堂七尺男兒，就算我也背負巨額債務，我才不會去當上門女婿，為了點錢，尊嚴都不要了，下賤，脊梁骨都被戳爛了。”

  ……

  人們肆無忌憚的議論著，堂堂龍頭企業顧氏藥業的千金大小姐，竟然違背常理的嫁給一名普通男人，這足夠引起一場轟動了。

  顧若雪旁邊，宋寒一攏紅衣，金龍紋雲袖，外麵披著華貴的大紅袍，但有心人仔細看，卻發現竟然裏麵穿的卻是一件T恤衫，一條牛仔褲。

  宋寒低垂著眼瞼，額前幾縷發絲被鳳吹散，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指尖捏的隱隱發白。

  若非母親病重瀕死需要錢，自己又何故於此。

  司儀開始介紹新娘，到宣布到場的重要來賓……刻意忽略了宋寒的存在，直到絮絮叨叨念了半晌之後，他才扯開嗓子，聲音分貝高了八度，

  “一拜天地。”

  宋寒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低頭拜下。

  “嗬嗬...”

  “嘖嘖..”

  “噗！”

  耳旁傳來的不是鼓掌，而是強力掩飾，憋著不敢笑，卻又忍不住笑出來的聲音。

  目光一瞥，隻見身畔麵色冷淡的顧若雪，直挺挺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拜下去的想法。

  “夠了，趕快結束吧！”

  顧若雪開口了，冷漠的聲音，恍如吐出冰渣子般，宋寒臉色微微一沉。

  大婚之日，新娘不肯拜堂，這若傳出去，無疑是男人尊嚴的打擊！

  雖說做了上門女婿，宋寒心底深處依舊暗藏著一份驕傲，如今卻被人無情的踐踏，他拳頭攥的發白，指尖處似乎隱隱溢出血絲。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頹廢的吐了一口氣，鬆開了手，眼神變得空洞。

  “二拜長輩！”

  “夫妻交拜。”

  司儀恍若看不見宋寒的尷尬，以飛快的語速，敷衍的喊出了曾經異常隆重的儀式。

  到了這一刻，本該響起熱鬧的掌上，歡呼聲、哄鬧聲-----但大廳中，隻剩下一片死寂，以及時不時傳出來的兩聲憋笑。

  司儀從未主持過如此怪異的婚禮，滿頭大汗的略過諸多程序，直接尖著嗓子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各位來賓，請入宴席。”

  在耳畔繚繞的鑼鼓喜樂中，渾渾噩噩的宋寒隨著顧若雪往別院走去。

  宋寒回頭眺望了一眼，人們臉上帶著虛偽、嘲諷的笑容。

  這場婚禮，除了顧氏宴請的客人，宋家一人未到，隻有宋寒孤零零一人。

  宋寒隻覺得四肢冰涼，猶如置身於萬年冰川之下。

  猛地深吸一口氣，腳下加快了步伐。

  顧家承包了整個富人區的一大塊地段，修築成諸多古色生香的四合院，顧若雪的居所，亦是一處獨立的四合院，也隻有財大氣粗的顧家，才有如此手筆。

  在侍者們的引領下，即將走出大廳。

  “等一下！”

  正在二人即將走出大廳的一瞬，一名青年走了進來，端著酒杯，笑眯眯的說道：“你既入贅我顧家，便就是我顧家的上門女婿，作為一‘家’人，我當敬你一杯……”

  說著，他在人們的嘩然聲下，倏然把杯子中的酒水灑在地上，麵上依舊笑容不減。

  “就算是吃軟飯，咱也要吃的堂堂正正，為了你好，所以我決定辭退幾名傭人，以後打掃衛生這些工作，就交給你了，或許惹得我姐高興了，她會賞你一些錢財。

  嗬嗬，我姐姐很大方，隨便出手就是幾萬塊，足夠讓你去還那些亂七八糟的網貸，省的一些電話打過來，敗壞我顧家聲譽。

  你要知道，我顧家，哪怕是一隻小狗，都是清清白白的。”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的好意。”

  宋寒微微眯起了眼。

  此人正是顧若雪的弟弟，顧若雄。

  他以前是自己的狗腿子，曾被自己打一頓，沒想到他記仇到至今，甚至當眾羞辱自己。

  “謝倒不必。”

  顧若雄臉上笑容愈發燦爛，“我隻是讓你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現在可不是堂堂名牌大學畢業才子了，你也不是當年的首富之子了，你現在不過是一個上門女婿，一事無成的廢物而已。”

  “好！謝你吉言。”

  宋寒幾乎是從牙縫出擠出的一句話。

  “哈哈……那你去‘洞房’吧！”

  顧若雄似乎想起了什麽，仰頭大笑起來，往一旁的人笑道，“你聽說過守活寡嗎？”

  “女人守活寡我聽說過，但是如果男人守活寡，那挺悲劇的。”

  旁人附和。

  兩人一問一答，笑聲不斷，竟引得周遭氣氛變得活躍起來。

  宋寒深吸一口氣，嘴唇微微顫抖，黝黑的眼睛，閃過一抹不甘。

  在哄堂大笑中，宋寒與顧若雪走進別院。

  小院已被裝飾城一片大紅色，精鏽著龍鳳呈祥的大紅地毯，貼滿了大大的雙喜字，房門敞開，裏麵滿室的紅綢、紅帶、耀眼奪目的金盞上，貼著喜字的大紅雙燭已被人點燃，燭火搖曳映射著那奢華的房間，滿室的夢幻與朦朧。

  院門被關閉，侍者悄悄離去，顧若雪腳步一頓，駐留在婚房門前。

  “被當眾羞辱，心裏很不好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