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問拋出的這個誘餌不可謂誘惑力不大。

  王誠跟著馬大忠七八年，錦衣玉食，高床軟枕，山珍海味是都嚐試過了。

  但唯獨有一件事，始終讓他耿耿於懷。

  那就是直到現在他依然是白丁，身上沒有任何的官職。

  其實這也不是馬大忠不舍得幫他安排個一官半職的。

  而是馬大忠早就看出，王誠這個人雖然有些能力，卻根本就不懂得做官。

  與其讓他浪費精神，在這方麵苦心鑽研，倒不如幹脆讓他什麽都不當，老老實實的幫自己辦事才是對他的最大化利用。

  可在這個人人都將科舉當成人生最大出路的時代，又有幾個人是真的不想當官呢。

  如果王誠還是從前的那個小混混，或許他真的不會多想什麽，但跟著馬大忠的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他的心裏早就中下了當官的種子。

  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官，每天需要做的事，其實和自己也沒什麽兩樣，除了應酬，還是應酬。

  自己現在能混的如魚得水，當上了官，自然也不會差道哪裏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當官固然是需要京城應酬，可身上卻是始終多了一份責任的。

  如果自己的指責沒能做的到，那丟官也是早晚的事。

  一個人丟官還算是小事，可官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就可以當的。

  一人出了事，那舉薦他的那個人，平日裏和他稱兄道弟，交往密切的人多少都會受到牽連。

  所謂動一發牽全身就是這個道理。

  王誠縱然在人際交往上，有很強的能力，但出了這些，其他的他並不懂。

  可不管那個官員，手底下沒幾個人呢，那個當官的上麵沒幾個人呢。

  這些關係的維係，可不是隨便應酬幾下，就能做得到好。

  馬大忠也正是看到了他這方麵的缺陷，才始終沒給他安排任何的官職的。

  王誠不懂，還一直以為是馬大忠忌憚他手裏有了權力，就不再聽話了呢，所以才對此事耿耿於懷。

  但其實，這時馬大忠很高明的一招。

  萬一有一天，有人要用王誠來對付馬大忠，因為王誠不是什麽官，他隨時都可以放棄王誠。

  可若王誠是一個身居要職的官，一旦他出了事，那可是會對馬大忠的實力造成很大影響的。

  王誠畢竟隻是個普通人，他並未想到這麽深的層次，所以對當個官這個想法，還是有挺大的念想的。

  可他自己也明白，如果今天真的接受了楊素問的引誘，背叛了馬大忠，即便到時候當了一個小官，過癮雖然過癮了，可現如今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卻是要徹底沒了。

  於是他心裏又開始猶豫了。

  “你們不用白費口舌了，我是不可能背叛馬公公的。”

  他之所以這麽說，其實也是出於自我保護。

  如果楊素問等人第一次引誘他就上鉤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沒骨氣了，這樣的軟骨頭，不管是在誰的手下，恐怕都是不會受到重用和重視的。

  所以，他即便是真的想背叛，也不太可能在一開始就顯露出來。

  這個道理，他懂，沒道理楊素問等人不懂。

  可他們時間都非常的有限。

  王誠作為馬大忠的心腹，可能一天不露麵，都會引起馬大忠的懷疑。

  一旦馬大忠起了疑心，那在想打他金庫的主意，可能就難上加難了。

  不過好在，他們今天並沒有直接動手綁走他，而是用了官差處理打架鬥毆這種不太惹人懷疑的方法。

  以現如今普通官員執法的效率來看，這件事審個一天半天的，也是正常的。

  可這個方法之多也就能拖延個一兩天，到了時間，要是在詢問不出什麽消息來，他們辛苦計劃了這麽久，可就等於是前功盡棄了。

  整個南京城到處都是馬大忠的眼線，難保他們的這次行動沒有暴露。

  所以他們是越快從王誠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情報，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就越有利。

  楊素問本是不打算，用暴力的方式，從王誠口中撬出消息的。

  可他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最後有追加了一句，

  “王誠，你可要想好了，所謂先禮後兵，如果你現在老實交代，你就可以不受那些皮肉之苦。

  可若是你堅持什麽都不肯說，那就不要怪我們了！”

  楊素問也不是沒有審訊過不配合的犯人。

  相反，雖然他才當上玄甲軍的隊長沒多久，但是審問犯人的次數，可能比有些錦衣衛一輩子都要多了。

  他隻是不願當著太子這麽多外人，弄得這裏太過血腥殘忍而已。

  王誠不了解楊素問，也不清楚他們這幫人下手到底會有多黑。

  可他心裏總是抱有一定期望的，以為他們應該不敢真的對自己下死手，畢竟馬大忠的勢力可是連南京的勳貴集團都是忌憚不已的。

  即便是為了，不被馬大忠日後找麻煩，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遇上太過殘酷的折磨。

  可他還是小瞧了，太子等人這次要一舉拔出馬大忠這個毒瘤的決心。

  在這件事麵前，其他的一切細枝末節其實都是無所謂的。

  見王誠依然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楊素問歎息了一聲，退出了房間。

  這時，一臉凶悍像的陳洪走了進來，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嶽峰的兩個手下，這兩人可都是錦衣衛裏麵刑訊方麵的高手。

  王誠麵前的那些刑具，有一大半都是他們兩人貢獻出來的。

  眾人仿佛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個都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將裏麵徹底的交給了陳洪等人。

  陳洪是個軍人，疆場廝殺，從來都沒有什麽顧忌，對於殺人或者被殺，他坦然的很。

  進來之後，他什麽話都沒說，上去先是給了王誠一頓拳腳，即便是沒怎麽下死手，卻依然打的他差點吐血，背過氣去。

  王誠心裏雖然早有準備，可當痛苦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還是有點扛不住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猛地想起，從春風樓出來時，春紅流淚為自己求情的那一幕，他整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強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