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來想去決定晚點再回府，一是看清李傲的態度，二是看看塵露的反應。

  嵐城內搜索極嚴，客棧商戶紛紛閉門，街上更是冷清，隻有整齊的士兵匆匆經過。

  我躲在小巷中窺探，不知該藏身何處，無奈之時回頭一看，正瞧見不遠處萬花樓的屋頂，腦海裏想到一個好辦法。

  整理一番衣服，我從萬花樓的後院牆跳進去，姑娘們正在院子裏洗漱打鬧，忽然一個大活人出現在眼前，驚慌亂叫。

  我趕緊示意她們閉嘴，她們見了是我，大氣都不敢喘了。

  “公子···你這是···”

  “譽王全城尋你，你怎麽到萬花樓來了？”

  我一臉疲憊的長歎道：“哎~~昨夜與一姑娘幽會，忘了時辰，如今父王正在氣頭上，我哪敢回去，所以來這兒躲躲。”

  一個穿著姹紫長裙的姑娘來到我麵前，揮一揮衣袖帶起一陣香粉，嬌滴滴的說道：“什麽姑娘能有萬花樓裏的好，公子說的話真是讓奴家氣惱。”

  “可不是呢，所以我趕快跑過來找你呀。”

  有個理智些的女孩來到麵前，冷靜的說：“公子若是在萬花樓被殿下尋到，恐怕會連累大家。”

  我雙手合十，虔誠的請求。

  “就一日，入夜我便回府，到那時父王氣消了，也不會重罰我。”

  “不可，公子還是早點回去求情為好。”

  我轉頭看了下大家的態度，多數想趁此機會巴結我。

  “各位姑娘若助我躲過此劫，我定不負姑娘們的心意，趙青露趙青禾是怎麽離開這裏的，大家應該心知肚明。”

  一句話說完，蜂擁著跑過來七八位美女將我團團圍住，誓死都要護著我。

  “上最好的酒，拿最大塊的肉，公子我餓了！”

  後院一下子熱鬧起來，姑娘們忙著張羅，我則像個大爺似的往搖椅上一趟，等著被伺候。

  “公子，喝奴家的這杯，這可是西域的美酒。”

  “公子，來口上好的牛腱肉，酒喝多了容易傷脾胃。”

  “公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香酥糕，你不嚐嚐的話，奴家會哭的，嚶嚶嚶···”

  姑娘們的熱情讓我為難，趕緊安撫她們說：“一個一個來，我都能吃得下。”

  想我昨夜嘔了好幾升血，的確應該補一補。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姑娘們夾給我的菜來者不拒，一直從清晨吃到晌午，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終於感到肚子裏不是那麽空蕩蕩。

  “嗝~~這酒不錯~~多少度的？”我雙眼迷離拎著深棕色的瓷酒瓶來回看，上麵哪有什麽標簽，我漲紅滾燙的臉往上貼了貼，無奈說道：“竟然是個三無產品。”

  “公子，你醉了，讓奴家帶你進房休息吧。”

  “公子剛剛答應去我房內，你放開！”

  “你們都讓開，公子明明說陪我。”

  姑娘們突然撕扯起來，一瞬間二十幾隻手在我眼前晃，好像要把我拆分開。

  一秒天堂，一秒地獄，我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頭大，本來就暈，現在更迷糊了。

  “你們···不要這樣···你們···放手···”我苦苦相勸，微弱的聲音被掩蓋在她們的吵鬧聲中，借著酒勁我猛的掙脫，大聲嗬斥道：“你們都給我閉嘴！！”

  院子裏瞬間安靜下來，我環視這群女人的驚恐的臉，想責備教訓她們幾句，但又說不出口。

  明明都是人，誰願意拿著熱臉蛋去貼冷屁股，這個時代造就了她們的處境，我沒有資格評說什麽。

  我在人群後麵看見剛才那位冷靜聰慧的姑娘，指著她說道：“你！帶我去你的房間。”

  眾人看向她，目光裏寫滿嫉妒和埋怨。

  有人小聲嘀咕著：“公子怎麽選了那條死魚精，真是倒黴。”

  “噓···看著吧，她可伺候不好公子，一會兒肯定會挨罰。”

  “就是就是，又不會彈琴又不會字畫，陪過的客人哪次不是找媽媽討回銀子，說是比睡了死人還可怕。”

  我聽著姑娘們的議論，更加堅定的要找她。

  仔細瞧了瞧，女孩模樣不算差，塗抹的胭脂比較重，而且左右還不齊，一邊眉角高，一邊眉角低，嘴唇的顏色也不太適合，讓膚色顯得更深。

  我推開四周的姑娘來到她麵前，一把搭在她的肩膀上，讓她攙扶我回屋。

  “姑娘你叫什麽？”

  “回公子，我叫素兒。”

  “素兒？姓什麽？”

  “我不記得了，兒時住在邊塞，敵國來犯燒了村子，我與家人分開後被送到一大戶人家做小姐的貼身丫鬟，沒想到過了幾年小姐染了重病，她死後我被那戶人家賣到萬花樓。”

  這身世有夠坎坷了，簡直是淒慘無比。

  “這裏的姑娘好像都不太喜歡你？”

  “素兒學不來彈琴舞技，更不會阿諛奉承，自然博不到客人賞識，姐妹們以為我自恃清高，所以都疏遠我。”

  “那你平時願意做什麽？”我已經來到素兒的臥房內，簡單整潔的空間，比起其他姑娘要小許多，一張幹淨的古床上擺放兩本書籍。

  素兒攙扶我坐在床邊，跪在地上為我將腳上的長靴脫下。

  “我平時最愛看話本，願意聽說書人講故事。”

  “愛聽故事好啊，我最愛講故事，你願意聽嗎？”

  素兒抬起頭看著我，有些不太敢相信。

  “公子說得可是真的？”

  “我騙你幹嘛，你去幫我再拿壺好酒，我邊喝邊給你講。”

  我倚著床頭，素兒則坐在一張小椅子上聽我講故事，太深奧的她肯定聽不懂，所以我給她講了一段李清照的生平。

  我們從午後聊到午夜，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她趴在桌邊睡著，我看著太難受，於是將她扶回到床上。

  想著醒醒酒再回譽王府，一閉上眼竟昏睡過去。

  夢裏我回到曾經熟悉的城市，繁華的街道，步履匆匆的行人，我站在人群中試圖尋找過去的朋友們，可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臉孔，我似乎和他們越來越遙遠。

  突然響起的破門聲將我驚醒，嘈雜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更是令我警覺，睜開雙眼正看見一張恐怖的鬼相麵具，麵具背後的視線充滿寒光。

  “塵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