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看到外甥女小雅蹲在院子的牆角，不知道在幹什麽？

  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似乎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

  而妹妹則坐在門檻上，搬了張靠背椅子當書桌，正低頭寫作業。

  聽到他的腳步聲，馬上抬起頭。

  “哥，你回來了——”看到哥哥回家，徐東莉興奮地站起來，忘了前麵的椅子，膝蓋一用力，就把它撞倒了，發出巨大的響聲，她也不管不顧，衝到哥哥麵前，挽住他的胳膊。

  五一假期，學校放三天假，她原本打算去縣城找哥哥，可惜媽媽沒答應，說他現在剛離開工廠，還沒有徹底安頓好，別去給他添亂了。

  雖然覺得媽媽可能在騙自己，可是又怕真的影響哥哥，最終還是忍下來了。

  沒想到他反倒回來了。

  “嗯。”徐東燦點點頭，對妹妹的親近非常滿意。

  不枉自己一直寵著她。

  “哥，你換了發型和衣服，看起來像明星了。”離哥哥近了，突然發現他已經大變樣，徐東莉又大驚小叫起來。

  現在年輕人要麽留中分的蘑菇頭，要麽留衝頂頭，很少有人剪得像哥哥這樣短。

  不過換了發型，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帥氣。

  “下次你來縣城，我也讓理發師給你弄個漂亮的發型。”徐東燦揉了揉妹妹的頭，轉換話題。

  盡管她沒有說什麽，不過看她笑得這麽開心，就知道她其實很在意這個。

  隻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說。

  忽然注意到外甥女看到自己回家，隻是扭頭望了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去，就忍不住好奇。“小雅在那邊幹什麽？”

  那邊因為種了花草，地上到處都是腐葉和爛泥，平時很少清掃它，雖然農村的孩子大都這樣放養，他還是擔心會有衛生問題。

  “她在看螞蟻。”徐東莉把嘴湊到哥哥耳邊，得意地回答。“姐姐和爸媽出去拔筍了，要我在家照看她，剛才午睡醒來，哭著要找媽媽，我就拍死幾隻蒼蠅，找了個有螞蟻的地方，讓她過去看螞蟻搬蒼蠅——”

  小時候家裏沒什麽好玩的，最喜歡看螞蟻找食物。

  沒想到用這一招對付外甥女，同樣很好用。

  “那你不會挑個幹淨的地方啊！”徐東燦瞪了妹妹一眼。

  鄉下地方，到處都有螞蟻爬來爬去，就連廚房也有。

  說完後把自行車停好，走過去一把撈起小雅，把她高高舉了起來。

  “舅舅——”有人給自己舉高高，小姑娘咯咯笑起來，嘴裏大聲叫道。

  她的性格本來比普通小姑娘悶，在這邊住了幾天，慢慢恢複了天性。

  “在家有沒有想舅舅？”徐東燦逗了她一陣，這才把她放下來，抱著進屋，嘴裏隨口問道。

  聽姐姐說過，以前在陳家時，她的爺爺奶奶並不喜歡她，平時動不動就嗬斥。

  小孩子都很敏感，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很容易缺乏安全感，從而性格變得內向和膽怯。

  現在回到了這邊，他希望家人給她更多的關愛，讓她擁有兒童該有的天真和活潑。

  “想。”陳雅脆聲回答。

  跟媽媽回到這裏後，再也沒有人無緣無故罵自己，她覺得比家裏開心多了。

  特別是還有了很多新衣服，媽媽說全是舅舅給自己買的，這讓她對舅舅的印象更好了。

  “真乖。”徐東燦在她臉頰重重親了一下，這才把她放回地上。“你先跟姨去玩，舅舅今天買了很多好吃的回來，一會兒做給你們吃——”

  把外甥女交給妹妹，自己拿了食物進屋。

  徐東莉這時候已經把作業本和靠背椅子收拾好，反正哥哥回來了，她也沒心思繼續做作業。

  見哥哥進廚房後，把袋子裏的食材拿出來，放到一邊收拾，她也抱了小雅跟在後麵。

  “哥，你的店什麽時候開？”她在後麵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

  最近在學校裏，大家除了聊學習，討論最多的，就是誰家賺了多少錢，買了什麽新的家電？

  自家隻有一台收音機，連電視機和錄音機都沒有，她盼著哥哥開店多賺些錢，給家裏各添一台。

  這樣一來，在家可以聽聽歌也可以看電視，不會這麽無聊了。

  “房子已經租好了，等裝修完成，就能正式開張。”徐東燦也沒瞞著她，把情況大致說了說。

  雖然希望她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滿足爸媽家裏出個大學生的願望。

  隻是死讀書也沒用，適當教她一些社會上的行事規則，沒有壞處。

  “哦。”徐東莉一聽，就興奮起來。“等學校放暑假，我就能來縣城幫你管店了。”

  班上有個同學，父母在供銷社旁邊開了家早餐店，她每次中午跟同學路過那邊，都能看到對方在裏麵幫忙招呼客人，讓她非常羨慕。

  不過哥哥的店開在縣城，比鄉裏的店有麵子多了。

  “行，你想來就來。”徐東燦隨口回答。

  心裏有了緊迫感，等店開起來，姐姐肯定會帶外甥女過來，如果妹妹也過來，隻怕爸媽也會來住些日子，那邊確實得好好裝修一下，否則一家人不但住得擠，也會不方便。

  沒過一會，爸媽和姐姐一起回來了，三人各挑了兩隻蛇皮袋，不過都沒裝滿，因為沒拔多少筍。

  “不是準備開店嗎？這時候怎麽有空回來？”方玉枝看到兒子又回來了，意外地問。

  女兒離婚後，她雖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錯，可是挫敗感依然難免。

  就好像女兒的人生出了差錯，自己這個當媽的也有責任。

  家裏現在最需要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讓周圍的人看看，自家現在的變化。

  隻有這樣，她出去見人時，才能昂首挺胸，接受別人的羨慕和恭維。

  “店已經租好了，下一步是裝修。”徐東燦感受得到媽媽內心的焦慮，笑著解釋道。“我們開的是高檔小吃店，所以不能馬虎。”

  姐姐離婚，對媽媽是個打擊。

  每個當母親的，都害怕子女的婚姻受挫。

  就連觀念有了很大變化的前世，那些已經在各個行業取得成績的優秀男女，如果到了適婚年紀，還沒有嫁娶，父母就會比子女更焦慮。

  仿佛沒有圓滿的婚姻，人生就是有缺陷的，就算在其它地方取得了成績，也是空中樓閣，經不起別人誇。

  而那些有機會高攀上另一半的男女，則成了人人誇耀的對象，似乎已經一步登天，成了人上人。

  所以老家這邊有很多年輕人，到餘杭肖山那邊給人當上門女婿，等有了孩子後，然後一家人開車回來，衣錦還鄉。

  徐東燦不敢評價這樣是對是錯，不過姐姐一直帶著外甥女在家，確實不是個辦法。

  自己是現代人，不在意這些。

  卻忘了她們的觀念跟自己不一樣，忽略了媽媽和姐姐的感受。

  “那就好。”聽說店已經有了眉目，方玉枝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如果錢不夠，可以一步一步來。”

  高檔不高檔她不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她懂。

  至於兒子換了發型的衣服，她反倒沒放在心上。

  在縣城生活，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樣土裏土氣，何況他談了一個那樣出色的女朋友，更應該注意形象。

  “放心吧！媽，我心裏有數的。”徐東燦安慰地回答。

  又問姐姐，什麽時候方便去縣城。

  原先計劃裝修得差不多了，再讓她過去。

  現在看來，必須提前去縣城。

  正好自己懶得盯人裝修，那就把這件事，交給姐姐去做。

  “我無所謂。”徐東芳其實想快點離開家裏，隻是不想讓弟弟為難，所以回答得很隨意。“就算明天就讓我去，也沒問題。”

  在家呆了幾天後，心情已經平複下來。

  可是總有愛管閑事的人，來問自己這次怎麽在娘家呆這麽久？

  她和爸媽已經約好，暫時不公開離婚的事。

  如果想耳根清靜一點，去縣城是唯一的辦法。

  “那你明天下午過來吧！”徐東燦想了想，給她定了個時間。

  至於地址，已經給了家裏人了，她肯定能找得到。

  下午他打算再去一趟雷公山，看看還能拔多少筍，在山上過個夜，明天早上再回縣城。

  至於姐姐住的房間，他已經安排好了。

  等裝修隊來了，到時再找兩個師傅，去那邊的家裏收拾一下，應該不會影響住人。

  “好。”徐東芳和方玉枝同時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