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佩可是我娘子給我的，對不起了，我不能留給你！”

  李航淡定的說著，一麵說，一麵還彎腰撿起了玉佩，重新掛在了自己的腰間，旋即扭頭看向了為首的歹人，勾了勾手，讓他從馬上下來。

  後者一愣，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吳為，一臉不屑的走到了李航的身邊，衝著他開口嚷嚷道，“下來！”

  一聲嗬斥讓歹人嚇了一條，兩百來人，全都翻身下馬。

  有的雙手捧著武器跪地求饒，有的將武器丟了，好像這樣就是一個好人一樣。

  剩下的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總而言之，所有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樣子。

  如此懦弱反倒讓李航皺起了眉頭，他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當即開口問道，“你們是做什麽的？”

  “我們都是一些走投無路的山民。”為首的歹人有些尷尬的笑著。

  但是李航卻突然皺起了眉頭，猛然嗬斥了一句，“你們是大唐的軍人！”

  為首的歹人頓時就愣住了，他眨巴著眼睛看了看李航，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一次，李航走了過去，他也沒有反抗，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任由李航檢驗他們的裝備之類的。

  “全都是唐軍的製式武器，就連鎧甲，也是唐軍的，你們在當山賊之前，就是軍人！”

  眼見得謊言被李航拆穿，為首的歹人也變得有些不羈起來。

  “你說是就是咯……”

  他話還沒說完，轉而被李航一巴掌扇在了臉上。

  啪的一聲，外加火辣辣的疼痛感，這讓歹人有些惱怒，他看向了李航，看見的卻是李航麵無表情的臉，頓時他就退縮了。

  “什麽是軍人？”李航吼了一聲。

  這些歹人以為李航這是瘋了，一個個的好奇的看著李航。

  隨後，整齊的聲音響了起來，是那些包圍了他們的五千人馬，每一個人都在自信的，竭盡全力的吼著。

  “保國安民！”

  這四個人，曾經也是這些歹人的理想，但是在這一刻，他們覺得有些羞愧。

  他們做著與這四個字背道而馳的事情，而現在，就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讓人給扯開了。

  他們一個個的都有些心虛，低頭看著地麵，不敢與人對視。

  李航卻猛然嗬斥了一句，“讓開道路！”

  這些歹人自發的牽著馬匹讓開了路子，而李航他們則一個個的重新上路了。

  最終，他們羨慕的看著這五千來人。

  終於，為首的歹人受不了折磨了，在他們身後大聲的喊了起來，“敢問閣下是誰？”

  “汝陰！”李航沒有回頭，坐在馬上遙遙招了招手，“李航李子美！”

  兩句話讓歹人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茫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此時的李航，已經漸漸的走遠了。

  反觀歹人一夥，有些頹然的回到了山寨，往日裏的頹然和熱鬧蕩然無存，他們一個個都現如了沉默，一個個的皺著眉頭，好像所有人都有心事一般。

  出了宅子，為首的歹人不知道怎麽想的，想出去轉轉。

  沒錯，他們曾經都是軍戶，也都是官兵，隻是在一場戰爭中，他們和朝廷失去了聯係。

  照理來說，回到軍營就好了，但是他們茫然了。

  朝廷改了兵製，他們也是第一次上戰場，看著身邊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他們有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戰了。

  不想打仗了，他們隱姓埋名的回到了家鄉，本來還打算大夥一起走，那會兒隻有四五十人，從最近的地方開始，一個個將人送走就好了。

  但是誰能想到，第一個回家的很快又跑了回來，心情非常的低落。

  一問才知道，那個將士的妻子改嫁，兒子也跟了別人姓，至於爹娘，等到他犧牲的消息，早就不在了。

  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哭得和個孩子一樣，他還說，他回去的時候，妻子發了瘋似的拿拳頭打他，把他往外攆。

  “你回來做什麽？你不回來，我們還能那裏的撫恤，你回來了，你就是一個逃兵！你兒子一輩子都挺不直腰杆！”

  所以他重新退了回來，開口道，“老大，我不想回去了。”

  那個時候這群人還沒有一個領頭的，但是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把而今這個領頭的當成了老大，所有人都看著他。

  總而言之，那會兒所有人都抱著希望，想著回去有著老婆孩子，一家人團聚。

  可是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都表示不想回家了。

  有的人表示，自己的妻子嫁給別人了，有的人說自己的老婆孩子找不到了，自己得去找找。

  當然，也有不少人回了家就沒有再歸隊了，心甘情願的在家裏當自己的小百姓。

  但是同樣的，他們也發現了，像自己這樣的人，遠遠不止他們這些。

  他們開始吸納隊伍，逐漸壯大，這才有了眼前數百人的規模。

  他們的老大叫做段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了，落腳在這附近，不是因為別的，因為那個胖乎乎的縣令，是他的親弟弟，還願意收納他們，但是要一起做壞事，搶錢。

  段宏不禁想到，自己之所以進了軍隊，正是因為自己和弟弟必須出一個人，他義無反顧的走了出來，但是現在的親弟弟，卻遠遠沒有身邊的兄弟親近，弟弟的眼裏，隻有錢啊！

  段宏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感覺自己這半輩子，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傻乎乎的走向城裏。

  守門的衙役似乎都認識他，也沒人上前阻攔，任由他進了城。

  而在進了城之後，段宏直接走進了一家酒館，他想喝點酒。‘

  坐在酒館裏，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的被身邊的一群書生給吸引住了。

  這群書生一個個都是大意凜然，正義感十足，指點起江山來，好像一個個全都是大人物一般。

  段宏抱著酒瓶喝著，不知不覺，聽見了這些人說起了汝陰，說起了李航。

  “離經叛道。”

  “鼠輩宵小。”

  一個又一個極盡嘲諷的詞語進入了段宏的耳中。

  而此時的段宏，腦子裏卻浮現了李航離開時候的那一幕。

  他離經叛道？但是段宏卻覺得，這個人一言一行，就好像理應如此一般。

  他是鼠輩宵小？但是隻有在李航麵前，段宏才聽到軍人的使命是保國安民，而曾經在大唐的隊伍，他看見的是一個個貪婪的人，他們計算著每一個人頭能換取多少錢，計算著怎麽巴結上麵的人，怎麽弄到更多的錢！

  一種荒謬的感覺浮現在了段宏的心頭。

  “當所有人都喝醉了，你清醒，就是一種罪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