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所言甚是！”

  自李航身後，一銀發老人走了出來。

  李航等人齊齊轉過身子看去，上下打量兩眼，王思敏和李航都認出來了，眼前的這個老人，就是那日的老叫花！

  此時的老叫花一副神仙做派，慢慢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李航兩眼，朝著李航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而直到這一刻，周圍的百姓才發現老道的存在，他們一個個跪在地上，口中大呼，“老神仙！”

  李航看了看百姓，旋即看了看老道，直接抬腳走向了後麵的禪房。

  吳涯等人想要跟上，卻在院子裏就讓幾個道士攔了下來，尤其是王思敏，覺得老道這是在挾私報複。

  李航道士毫不拘謹，坐在禪房裏，看向了老道士，開口道，“外麵那些，就是你要展現給我看的東西？”

  老道微微點了點頭，“我一句話，湖州至少有大半的百姓原因幫你，這還不夠麽？”

  李航卻沉默了，看了老道半天，開口問道，“那你說說，你到底有什麽想要的？”

  老道沉默了，他皺眉看向了李航。

  其實，這是李航設置的一道送命題，因為無論老道怎麽回答，他都不會答應對方的加入！

  在李航的想法裏，所有跟他在一起的人，全都是誌同道合之人，而不是這種懷有別的目的過來的人。

  “我想要一個天下太平！想要一個流傳千古！”

  老道斟酌了再三，說出了這麽兩句話。

  李航卻是笑了笑，“你幫著朝廷，天下更容易太平，說實話，我挺怕和你這樣的人為敵，因為你們總能蠱惑人心，讓他們不知道疼，不畏懼死，但是你這樣的說法，不能說服我！”

  老道哈哈大笑，“夠直率，但是你我都知道，朝廷的太平，不是你我想要的太平，朝廷的太平，那是官宦權貴的太平，不是你我的太平，也不是萬民的太平，我說得可對？”

  “對！”李航斬釘截鐵的肯定了老道的說法，他開始重新打量老道，覺得這就是一個誌同道合的人，而且老道的位置也非常的明顯，他將成為一位偉大的外交官員！

  想著想著，李航伸手指了指老道的嘴，開口道，“你這裏，已經說服我了，但是也正因為你這裏太厲害了，我看不透你的心！”

  說著，李航就站了起來，“你這人，可成為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可能成為流落市井的乞丐，你太古怪了，以至於我都看不透你，我不明白你弄這個觀心觀是為了什麽，也不知道你主動接觸我是為了什麽，所以…”

  李航停頓片刻，扭頭看向了老道，“你明白我的顧慮？”

  “我如何能不明白？”老道笑吟吟開口，“你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真心實意的同道中人，你想看看我的真心實意，那我便帶你去看看！”

  說著，老道躬身開口道，“稍等片刻！”

  緊接著，他走進了旁邊的屋子，等他再度出來，已經打扮成員外模樣。

  李航不動聲色的跟著老道出門，領了吳涯幾人，齊齊從後門下山去了。

  跟之前的路比起來，這就是一條崎嶇小路，走得微微有些幸苦了。

  吳涯不禁開口道，“我們為何不走前麵？”

  老道笑而不語，倒是李航哈哈大笑起來，“因為他心裏過意不去！”

  “何意？”吳涯不解。

  莫說吳涯，便是杜勇和王思敏也好奇的看向了李航，一邊的老道也詫異的看了李航一眼，笑吟吟看著他。

  李航開口道，“一般的階梯，為了好走，都不高，但是你們瞧瞧這裏的階梯，比起你們湖州衙門前的階梯，一節起碼得有兩節那麽高，知曉這是什麽意思麽？”

  眾人齊齊搖頭。

  “路難行啊！那條階梯在上山的時候太難行了！而人心又是犯賤的，你越是得之不易的東西，你就越是會在得倒的那一瞬間珍惜，所以每個上山的人，在聽到那些道士的批言，一個個都會反思，都會思索，很多困惑的東西，在他們似是而非的言語下迎刃而解！”

  吳涯頓時恍然大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主公，你的意思是，是他們自己想通了？”

  李航點了點頭，“這些道士隻是言語引導了一番，真正想通的，還是他們自己。”

  說到了這裏，李航笑眯眯看向了老道，開口道，“當然了，還有一點很重要，你們知道為什麽道觀要修建在半山腰上嗎？”

  “裝神弄鬼唄！”吳涯不屑的哼了一聲。

  老道笑吟吟看向李航，“願聞其詳。”

  “裝神弄鬼隻是其一。”李航笑嗬嗬開口道，“主要是，當你們在山腳下，看著那七百道的階梯，你們會怎麽想？”

  “不愧是汝陰李子美！”老道不得不讚歎一句。

  吳涯等人也開始仔細思索起來。

  最終，還是老道的王思敏率先反應過來。

  “我站在山腳下，隻覺得整個道觀什麽的，非常的莊嚴，就好像，神祗一般。”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李航當即點頭，“就是因為這種感覺，你會覺得，哪怕他跟你說一句明天會下雨，你就會覺得明天就應該下雨，不下雨都是老天的錯！”

  王思敏聞言，扭頭看向了老道，開口道，“厲害！”

  “過獎過獎！”老道嘿嘿的笑著，帶著幾人一步步走下山來。

  下來之後，李航這才發現，這裏居然有一個村子，而且是藏在山窩窩裏麵的村子，外麵的人根本就進不來，也不知道。

  “這些都是山民！”老道解釋了一句。

  吳涯尚且年輕，好奇的問道，“什麽叫做山民？”

  李航歎了口氣，“這些人在朝廷的戶籍裏是沒有名字的，他們的子子孫孫，都是沒有戶籍的人，他們的人，一個個全都是見不得光的，吃喝全靠一座山。”

  “那怎麽可能？這裏連幾畝地都沒有，如何養活那麽多的人？”吳涯自然是不相信的。

  李航卻隻是歎了口氣，“他們主要的是打獵為生吧，在這種地方，打獵應該很危險才是。”

  “苛政猛於虎也！”老道看了李航一眼，若有所指。

  也就是說，這些人寧肯躲在這裏茹毛飲血，也不願意出去接受朝廷的壓榨，而老道看向李航，是不希望李航以後也奏上這樣的路子。

  李航聞言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樣吧，讓他們跟我走吧，在汝陰，農不加賦！”

  老道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開口道，“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