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山到了。

  往日青山綠水，現在，卻在半山腰禿了一大片。

  有人動用了迫擊炮。

  李航一眼就看出來了。

  樹木倒在半山腰，火焰將它們的枝幹燎成黑色的木炭，碩大的坑洞，這是讓炮彈轟擊之後產生的。

  李航看見了一塊石頭，碎成了兩截，裸露在地表外麵的石塊被打得稀碎，地表裏麵的卻是毫發無傷。

  除非有人錢多的沒地方花，不然不會有這樣的效果，除非被迫擊炮波及。

  五萬人，全都去了鄴城，九龍山沒有會玩迫擊炮的，至少李航是這麽想的。

  他麵色陰沉，覺得九龍山是被人打透了，人家看著庫房裏的那些新鮮玩意，總得玩玩。

  “跟我上去瞧瞧！”李航說道。

  他一人騎馬走在最前頭，身後是馳援而來的兩千人，一個個麵色悲憤。

  因為李航手下將士們，絕大多數人的家人，都住在九龍山。

  到了九龍山寨，李航鬆了口氣，寨子前頭那些拿著陌刀，穿著鎖子甲的，都是一些頭發花白的老人。

  這一套裝備就得五六十斤重，一個個老人還是能將腰杆挺直，這一點李航不得不佩服。

  正要入寨，卻聽到了九龍山寨的鼓聲。

  一個又一個人出現在了寨子的前頭，警惕的看著李航他們。

  “是公子回來了！”李航身邊的親衛大聲的喊了起來。

  “你放屁！小郡守現在正在攻打鄴城！”那些老頭吼了起來，嘴裏還喊著，“別過來，再過來，我們放天雷了！”

  天雷，這是他們對迫擊炮的叫法。

  李航推開了親衛，喊了起來，“是我！汝陰李子美！”

  那些老人一個個愣住，旋即衝了過來。

  李航的親衛很緊張，將李航團團圍在了中間。

  李航推開了他們，就站在了最前麵，等著這群人過來。

  “真是小郡守！”一個眼尖的老頭子認出了李航，跑得更快了，衝到李航麵前，抓著他的手問道，“小郡守怎麽回來了？是鄴城戰事不利？”

  李航搖頭，“隻是突然想起我們九龍山無人鎮守，所以帶了些人跑回來了。”

  “小郡守幸苦了，來回奔波上千裏，心裏想的卻是我們寨子…”

  老頭有些激動。

  李航更激動，開口道，“是你們幸苦了，頭發都白了，還讓你們穿著這些鐵疙瘩，很沉吧。”

  “這算得了什麽？老漢我現在還能拉車犁田理！”老頭哈哈大笑，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李航嘴唇一動，卻說不出什麽話來，這會兒，那群人全都過來了，其中老一點的並不多，更多的是半大的孩子，十二三歲的年齡，一個個身上的鎧甲都是拖拖遝遝的，可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李航走到了人群中間。

  “你們都是好樣的。”

  一個哇哇笑得很開心，衝向李航道，“小郡守，我殺了三個，沒給我爸丟臉！”

  “我殺了兩個！”另一個孩子跟著喊了起來。

  李航默然，低頭看向這些孩子，從他們手裏接過了陌刀，頓時看見他們手心的血泡。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收了回去。

  “很疼吧。”李航目光柔和下來。

  孩子笑了，“俺娘說了，現在疼，以後就不疼了，以後，我兒子，我孫子，就都不疼了！”

  李航點了點頭，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開口道，“你娘很聰明，說得很對。”

  孩子樂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李航回頭看向了帶回來的兩千人，冷然開口道，“你們是什麽？”

  “兵！”兩千人喊了起來。

  “你們的職責是什麽？”

  “保家衛國！”

  李航點頭，指了指身邊的老人和孩子，“他們都拿起了武器，穿起了鎧甲，你們還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嗎？”

  這一次，兩千人每一個開口的。

  慢慢的，有人上前，幫著孩子和老人脫了鎧甲，放下陌刀。

  李航卻扭頭看向了九龍寨的方向，一群婦孺衝了出來，她們揮不動陌刀，一個個手裏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還有人披麻戴孝，卻倔強的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們要報仇！”李航說。

  沒人回答他，他身邊除了親衛，隻有兩個千戶，很敬佩李航，卻不太敢和李航說話。

  李航看向了他們，“我說我們要報仇，你們兩個，一個帶隊留下，另一個跟我去汝陰城。”

  “主公不可啊，我們人太少了，還是等幾位將軍帶隊回來…”

  李航笑了，開口道，“你們直到我剛來汝陰是什麽情況嗎？兩百個人，我就敢衝著四五百人的山賊殺過去，沒道理我還越來越膽小了，跟著我走就好了！”

  兩個千戶對視了一眼，最後默契起來，留下了一百人守護九龍寨，剩下的一千多人，跟著李航就往汝陰城去了。

  說句實在的，汝陰城的新任太守叫什麽名字李航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汝陰城，拿下之後，他就正式和李唐脫離了關係。

  他的人站在了汝陰城下，城門口還有百姓進出，那些壓抑官兵都主意到了，急吼吼的要關上城門。

  “主公，我們衝吧。”一個千戶心急的看著城門。

  李航搖頭，“那邊還有百姓，我們的職責是保家衛國，絕不能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百姓，且等會。”

  又過了一陣，城門關上了，沒來得及進去的百姓也不著急，一個個站在官道的一邊，有吃食的還把吃食拿了出來，一邊看著李航，一邊討論著局麵。

  很快，一個帶著官帽的中年人出現在了城頭，義正言辭的看著李航。

  “李子美！你要造反麽！”

  李航抬頭看著中年人，伸出了手，“拿弓給我！”

  有人遞過來了一把三石的弓，這個距離，又是低射高，隻有三石的弓才管用。

  李航接了過來，吃勁的拉滿，然後瞄向那個中年人。

  “李子美，你莫要自誤！”中年人喊了起來，身子卻向後退卻，甚至伸手想要抓一個親兵替自己擋擋。

  “嗖！”

  李航鬆開了拉弓的手指，箭矢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