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

  但是今年的大唐，沒有休假，更是顯得有幾分緊張。

  年三十晚上，李隆基罕見的待在禦書房，人群進進出出，大都是商討安祿山反叛一事的。

  初一，諸位大臣們還要上朝。

  長安街道上，那一個個店鋪基本上都關了，上朝的大臣，甚至連找家熟悉的鋪子吃個早點都做不到。

  “都怪安祿山啊，這家夥，天生反骨。”楊國忠哈著氣，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小的湯婆子。

  他身邊的大臣也跟著點頭，“若不是他，這會兒我們應該在走訪親友呢。”

  抱怨歸抱怨，抱怨完了，他們還是得回到朝堂上。

  李隆基揉著眼睛來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勤勉了，上一次，好像還是做太子的時候，戰戰兢兢的，生怕犯錯，現在做了皇帝，他頭一次害怕，害怕李航說的都是真的。

  “潼關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傳來？”

  坐上龍椅，李隆基甚至沒有心情廢話，就好像，這就是普通上朝的一天。

  楊國忠站了出來，“回稟陛下，臣已經差人去問責了，哥舒翰今日，應該會出關剿滅叛黨。”

  李隆基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又有些不自信，開口道，“說說，能贏嗎？”

  “陛下，大唐兵強馬壯，有何不勝的？”楊國忠自信的笑了。

  就好像，哥舒翰隻要敢出去打，拿大唐就一定能贏。

  大臣們一一附和。

  李隆基這才放下心來，轉而說起別的話題，“諸位，尚書令李航李子美，應該如何處置？”

  李航犯了什麽錯？

  事實上，找不到什麽大的錯誤，至於所謂的組織細作，圖謀不軌，誰手底下沒有一個打探消息的？

  關鍵是，李航的人全都不見了，楊國忠絲毫不懷疑，這邊他們殺了李航，那邊就會有新的叛黨冒出來。

  所以楊國忠有些不滿，他和李隆基說過，李航不能殺，但是李隆基居然將這件事提到了朝堂上，顯然，這個皇帝動了殺心。

  楊國忠隻能選擇閉嘴。

  但是其他的官員全都主張一個字，殺！

  殺了李航，大唐就平靜了。

  他們好像都是這些想的。

  李隆基假意推脫了一番，旋即開口道，“說起來，李航也是立過功的，但是，他居然在長安城，天子腳下，眷養細作，圖謀不軌，該殺！他死了之後，錢財填充國庫…”

  楊國忠明白了，這麽大的戰事，沒錢了，想要殺李航拿錢呢。

  李航到底有多少錢？

  楊國忠沒有算過，但是粗略想想，他覺得至少也得有百萬貫。

  如此一想，楊國忠也動心了，殺了李航，這些錢，他可以侵吞多少，如何侵吞，這些都得早做打算。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人翻身滾落下馬。

  “陛下！昨日下午，將軍向叛軍安祿山的大軍發起了攻擊。”

  報信的人氣喘籲籲，這一路跑得分外幸苦，兩條大腿全都脫皮了，血糊糊的和褲子黏在了一起。

  李隆基的手捏緊了龍椅的扶手，他居然有些緊張起來，開口道，“趕緊讓人去打探消息，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便要回稟一次！”

  “陛下不必了，將軍正是這樣吩咐的，他知道陛下正等著消息呢。”

  李隆基哈哈大笑，“哥舒翰聰慧啊！”

  楊國忠也是笑而不語，他們的想法裏，安祿山，烏合之眾罷了。

  他們哪裏想到，安祿山足足準備了三年之久！

  便是烏合之眾，也早以鍛造成一支強軍了！

  李隆基拍了拍手，“年初一，如何能沒有美酒歌舞？來人啊，備宴。”

  李隆基心情愉快，但總有不自覺的臣子。

  郭子儀便是領頭的一位，神色嚴肅的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先聽聽信使說說前方戰況。”

  李隆基不高興了，“他來的時候哥舒翰正好出關，他如何知曉？”

  郭子儀絲毫不退縮，“哥將軍大軍二十五萬，而安賊足足三十萬，更是臨近洛陽，此戰，以少敵多，以寡擊眾，切不可大意。”

  李隆基揮了揮手，麵色不愉，“說說吧，哥舒翰是怎麽打的？”

  那個信使一楞，旋即開口道，“十五萬人馬由將軍帶領，以此為中軍，兩側各有四萬人馬，還有兩萬騎兵隨時等候策應。”

  李隆基滿意的點了點頭，“很不錯。”

  郭子儀臉色一變，“陛下，危矣，臣以為，即刻讓長安兵馬出動，隨時準備接應才對！”

  “郭子儀！你是以為我大唐二十五萬人馬，戰不勝三十萬烏合之眾麽！”楊國忠麵色一寒，他已經看出李隆基的不愉快了。

  郭子儀卻是寸步不讓，“下官就是這麽想的！二十五萬人馬打三十萬，本就勢弱，要麽據守潼關，要麽出奇製勝，堂而皇之的攻打安祿山，那絕不可能是對手！”

  楊國忠瞪大了眼睛，“郭子儀！在你心裏，安祿山這群叛黨能和我大唐天師對抗麽？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

  “丞相莫要忘了，安祿山叛變之前，他的兵馬，也是大唐天師！”郭子儀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朝廷百官全都議論起來，一個個麵麵相覷，仔細想想，好像郭子儀說的是對的啊。

  這個時候李隆基淡淡的開口了，“郭子儀，朕記得，你好像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吧？是誰放你進來的？”

  郭子儀之前的確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因為他不受李隆基的重視。

  但是今天，他是光明正大進來的，他昂首挺胸的看著皇帝，“承蒙吏部尚書大人器重，微臣現今乃是禦史大夫，有資格站在這裏，也有資格對朝廷大事說出一些微薄之見！”

  李隆基掃了吏部尚書一眼，後者滿頭大汗。

  “無論如何，今日乃是新年初始，來人啊，備酒宴！去請娘娘過來，朕要與民同樂！”李隆基說著，看了郭子儀一眼，“至於你，若是不想待在這裏，朕允許你回家去！”

  郭子儀臉色一白，絕沒想到李隆基昏庸到了這個地步！

  周圍的官員，每一個都在笑著，打算吃吃喝喝的迎接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