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家，便是大人的誠意！”司受坦然開口，“大人年少也曾求學於藥家，藥二爺……老爺子正是大人的恩師，老爺子的想法已經全然傳授給了幾位弟子，隻是大人沒有這個氣魄來和家族作對，之後更是藏於西北三十載！

  小郡守之名數月間席卷大唐大內，大人常以少年英雄冠之，聽聞小郡守重歸汝陰，大人欣喜難耐，卻有有些猶豫，畢竟小郡守的年紀，過於年青了！

  在此之後，林家林軒，大人的親侄子給大人來信，需要大人配合，以求謀奪藥家之資，大人這才入長安，歸汝陰！白狼軍與藥家偌大的資產，盡皆歸於小郡守，如此，小郡守還要責備那百來人劫法場麽！”

  直到這一刻，李航才明白林滿弓的心思！

  之前老瞎子說林滿弓好像是在幫自己，但是這好像沒什麽道理啊，為什麽要幫自己啊，而且在李航看來，林滿弓對待藥家的手段過於淩厲了，好像是來找麻煩的！

  原來林滿弓的心思一直都很清楚，表麵上是幫著林家侵吞藥家的資產，而實際上卻是幫著李航對付氏族，其中第一個開刀的就是林滿弓老師藥離老爺子的藥家！

  正是因為林滿弓知道老爺子的想法，所以絲毫沒有擔心老爺子的安危，唯一可惜的是，老爺子在他來之前，卻是去世了！

  李航伸出手擋在了自己與司受的中間，另一隻手抱了抱腦袋。

  司受明白了李航的意思，這是要消化一下啊！

  的確要消化一下啊，現在李航的腦子亂糟糟的揉成了一團，當初老爺子筆落而字成，一共寫了四個人的名字，林滿弓，林軒，吳為，王思銘，李航以為四個人都是對手，卻沒想過老爺子說的要注意一下是別的意思。

  林滿弓居然是老爺子的弟子，那麽他們一定是有溝通的，說不得很多事情老爺子都是知道的，那麽他為什麽忍心看著他的大兒子去死呢？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

  直到一封信放在了李航麵前，李航這才抬起頭來，司受沒有過多言語，隻是拍了拍李航的肩膀，隨後便出門走到了老瞎子的身邊。

  李航呆滯的撕開了信封，看著上麵的字跡，頓時有種熟悉的感覺。

  “古之變革，莫不從流血始，不肖子孫藥白安，以自家子弟之血，啟變革之路，愧對藥家祖祖輩輩，無臉葬入祖墳……”

  李航的腦袋如遭雷擊，整個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老爺子說想要看著那些學生，甚至不答應葬入藥家祖墳，不是因為他不希望葬入藥家祖墳，死後葬入祖墳是每個大唐的男人都應該做的事情，但是他卻高風亮節的葬在了鳳凰台，是因為他覺得沒臉去見藥家的列祖列宗，沒臉葬入祖墳！

  一切的一切，都在老爺子的算計之中，李航甚至能相想到當初老爺子跟自己的那番談話，頓時忍不住鼻酸淚流！

  可能那個時候老爺子就算計著這一切，而自己在幹什麽？因為一點點的怨恨和憤怒，打算將所有氏族的人全都一網打盡，自己如果真的那麽做了，老爺子死都難以得倒安生！

  老爺子比他更清楚，變革要有犧牲和流血，氏族千百年的弊端和迫害都需要有人買單，他是氏族之人，也渴望變革，以致於做出這般拿兒子出來當祭品的舉動來，那個時候的老爺子應該是何等的心酸和痛苦，而自己居然還在跟他倔！

  回想起當初亭子裏的一切一切，若不是老爺子勸住了自己，按照自己的規劃，現在的汝陰百姓應該到處在衝殺那些氏族了吧，到時候老爺子恐怕就是千古罵名！

  想通了這一切的李航是紅著眼眶出屋子的，出屋的瞬間司受就扭頭看過來了。

  “說起來，沾你的光的，我爹說不得也能名垂千古！”司受笑吟吟的。

  李航有些驚訝，“令翁如何稱呼？”

  “商人之子，不足掛齒，前些日子被林軒殺了，也算是為此事而流血了！”司受依舊笑嘻嘻的，但是李航卻渾身一震，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司受的眼睛有些不對，黑眼圈很重，還微微有些沒完全消下去的腫脹！

  這是在用自己的狀態勸自己冷靜啊，不要為了老爺子的事情傷心了啊！

  李航微微歎息了一聲，開口問道，“藥家大爺……還有救嗎？”

  “你是小郡守，你爹是郡守，裏麵的門道你比我清楚！”司受笑了起來。

  李航微微點頭，輕輕歎了口氣。

  “但是你覺得你能救這麽多人麽？如果單單救了大爺一個，是救好，還是不救好呢？言盡於此，我要執行公務了！”

  司受說完就起身了，扭頭朝著大門走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李航深吸了口氣，這個少軍師說得對啊！

  古代牢獄裏麵的貓膩很多，必如權貴之子殺了人，權貴會給衙門獄卒上下打點一番，隨後便是衙門起火之類的，本該裝死囚的牢房起火，死囚被燒死，麵目難辨，隨後那個人明麵上就是死了。

  市集上，不過是用的李代桃僵之計，用別人的屍體來假扮死囚，死囚離開了牢獄，一般都會躲到很遠的地方，必如嶺南，西蜀一代，換個身份重新逍遙下去。

  李航也能用這種辦法救下藥雲生，但是這之後呢？

  偌大的藥家，死了大半的人，卻隻剩下一個藥雲生還活著，這活著會比死了好受麽？

  想到了最後，李航到底是斷絕了這種想法，藥雲生之死已成定局，他要做的就是後事。

  “把牢裏關押的一百多人房了，主犯已然伏誅，他們口頭警告一下就是了，順道……讓那些獄卒把牢房打掃一下，藥家那些人也是最後幾天了，爭取對他們好點。”

  老瞎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微微的點了點頭，旋即提醒了李航一句，“按照律例，男的盡皆斬殺，女的衝入教坊司為奴為婢……”

  “這還用我教你，讓張大山給周老爺子寫信，全都買下來，還給藥二爺罷！”

  李航哼了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