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嗎？叫做燧發火銃。”少年笑著揮了揮手裏的鐵管。

  新銳營長官猴子，旗下兩員大將且為親兄弟，大哥張大山，現如今是李航李子美的門房，小弟張小山，周正抵達長安，正式整頓航達酒樓之後，他便化為暗衛，護衛李航安全，平日裏難得一見。

  此時的張小山青衣小帽，歪著腦袋笑吟吟的，就好像剛剛殺人的不是他一般。

  這是汝陰的孩子？汝陰的少年人？

  吳為感概了一聲，“現在的汝陰，我都看不懂了……”

  張小山嘿嘿的笑著，不再言語。

  吳為扭頭看向李航，開口說道，“你贏了。”

  奇怪的是，他這句話說完，大雨也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頭頂的天空還是有些略微的陰沉，吳為卻一拉韁繩，任由身下的神駿將自己拖走了。

  北麵酒樓的二樓，林軒狼狽的趴在地上，口裏大蓬大蓬的往外吐血。

  “來人啊！”林軒有些煩悶的喊了一聲，這才想起，今日的酒樓二樓，似乎隻有自己和老家夥兩個人，其他人為了避免被牽連其中，要麽是混入了百姓之中，要麽便是根本沒上來。

  雨聲將林軒本就不大的聲音覆蓋了，換而言之，根本沒人聽見他的喊話。

  林軒有些迷惘的扭頭，看見了還在地上趴著的老人的屍體，渾身突然抽動了一下，一張嘴再次吐出了一大口血。

  下意識的抬起手去擦嘴角，卻摸到了一些碎塊。

  林軒有些疑惑的湧手捏著放到眼前，頓時瞳孔收縮，這是極為細小的碎肉，從自己身體裏麵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部分的。

  渾身猶如火燒一般灼熱，這讓林軒很是難受，但是他顧不得這麽多，有些費勁的往前爬了一步，攀著凳子微微起身，挪到了窗前，他看見了哪個倒在雨水中的身子。

  白色的囚服，也沒受什麽刑，之前林軒便看過，不過是被扇了兩下耳光罷了。

  那是子善麽？林軒心中有些難以置信，隻可惜吳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有人走了過去，林軒的目光更加尖銳了。

  身穿白色囚服的身子被翻轉了一下，林軒看的不夠真切，好在翻轉屍體的人很快就扭頭看向其他的地方，朝著刑場招了招手。

  一個肥壯的家夥走了過來，手裏拎著刀子，兩人細碎的說了兩句，給屍體翻身子的人走了，露出那張陰柔俊美的臉來。

  就是子善啊！

  林軒咳嗽了一聲，卻禁閉嘴唇，不讓血液跑出來，他很想要吼兩句，但是身子卻好像空空蕩蕩的，沒有能讓他噴吐出去的東西。

  哪個肥壯的儈子手舉起了手裏的刀子，似乎想要將地上屍體的腦袋砍下來。

  死了都不放過麽？林軒內心咆哮著，扭頭看向那些白狼軍！

  失去了指揮的白狼軍一個個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抓了起來。

  不怪他們，他們本來的任務便是製造混亂，阻攔那些衙役官兵去幹擾吳為救人，現在要救的人都死了，還跟官府作對，那才是真的找死。

  林軒憤怒到了極致，正要開口，這才想起發號施令的老人已經被自己捅死了，甚至因為對方死後還站著讓自己覺得礙眼，還被自己推倒在地上，順勢踩了兩腳。

  他拿著那個小小的牛角號，頓時知道自己做錯了。

  前方，儈子手揮舞長刀，一刀便將屍體的腦袋砍了下來，果然啊，儈子手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林軒憤怒的握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吼了起來，“賤民！”

  酒樓一樓，那些護衛正在說話，酒樓的門是關著的，外麵的雨聲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談論。

  其中一個人突兀的抬起了頭，有些疑惑的開口，“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哪有啊，喝酒喝酒！”

  那人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

  隻可憐，放浪形骸是林軒，臨死無人候身前，竭力怒罵李子美，卻如蚊蟲聲綿綿。

  本就孱弱的林軒到快死的時候，竭盡全力的一句話，卻如同蚊子叫一般，不得不說這是氏族的悲哀。

  而被他痛罵，憎恨的李航此時已經回到了航達酒樓，一桌宴席，在座盡是今日的功臣。

  張大山端起了酒杯，卻是在李航麵前繞了一圈，最後一飲而盡，得意的看著李航，“前輩說了，你不能喝酒！”

  “還不吃油膩辛辣之食，最好是天天喝粥！”張小山一邊說著一邊啃噬著手裏的雞腿。

  李航差點喘不過來，這兩兄弟，要多賤有多賤。

  相比之下，宗明就沉默多了，一雙眼睛有些陰沉的看著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厲害啊！”周濤吃著雞腿，卻有種如同嚼蠟的感覺，嘴裏還感歎一聲。

  一順吉安，宗明響應起他來，“真的好厲害，剛剛哪個距離，頂多六十步，即便是鐵塊我也能射穿，但是卻全都被他擋住了，而且我害怕被他發現，一直都是藏著的，直到他轉身我才起身射箭，他居然擋住了？”

  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弓箭用於偷襲，隻要不是傻乎乎的射箭之前先喊一句，一般情況下都是毫無防備的。

  但偏偏吳為將箭矢打落了！

  這一點，就是周濤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個家夥，還是個人嗎？

  “是得找個人問問，我覺得，我們不妨去問問瞎子前輩，他也是老江湖。”

  宗明和周濤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點了點頭。

  “不用問了，我已經來了！”

  有人攙扶著老瞎子過來了，他摸索著坐下，開口道，“本來聽說來者是吳為，我以為人會被他帶走呢。”

  “前輩，你說說他是怎麽防住那三箭的？”宗明二話不說就上前倒酒。

  老瞎子啜飲一口，這才冷笑一聲，“因為你們露餡了！”

  兩人完全不懂，狐疑的看了老瞎子一眼，尤其是宗明，更是將胸膛拍得啪啪響，信誓旦旦的說著，“我都藏在樓板後麵了，他如何能發現我？”

  “我先說說周濤，能從戰場上活下來，那麽多的流矢，你是怎麽躲開的？”老瞎子嘿嘿一笑。

  周濤皺起了眉頭，思忖片刻，道，“一開始是運氣，到後來，好像有經驗了，眼角餘光所到之處，流失的軌跡我都有數，能射到我，不能射到我，該怎麽躲，不用我想，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閃避的姿勢了……”

  “這就對了，熟能生巧爾！”老瞎子嘿嘿一笑，“你以為跑江湖容易啊，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先說說我。”

  宗明很細心的給老瞎子倒滿了酒，旋即豎起了耳朵。

  “但凡是人群之中，所有人看著我的時候，細微之處我可能發現不了，但是極為惡意的目光我都是能感受到的，你們兩個的位置，一個藏於民宅之中，一個藏於航達酒樓二樓的門板之後，吳為闖下如此大的名號，能力隻會比我更強，也就是說，你們惡意的目光看著他，他說不得就已經起疑了吧。”

  “惡意？”宗明和周濤齊齊愣住，兩人都有些疑惑，“我們……沒有惡意啊？”

  這個時候，躺在臥具上的李航有些遲疑的開口了，“是戰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