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善沉默了，林軒則是後退了一步。

  沒人開口說話，唯有細微的風聲響起，讓整個場麵更加壓抑。

  打迫沉悶的是很細小的聲音，滴答滴答，連綿不絕。

  林軒有些驚訝的看向李航，後者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但卻在肚子前邊有一塊像是被水潤濕了一般。

  是血！

  林軒目光陡然一凝，李航的衣服下擺，正一滴滴的往下滴血！

  “子美，趕緊回去！這裏交給我們！”李白上前，拉著李航就要離開。

  “走？能走到哪裏去？”李航輕笑一聲，“你放心，一點都不疼。”

  李航說完，扭頭看向子善，又玩味地看了林軒一眼，旋即揮手便是一巴掌扇在子善白嫩的臉上。

  “你夠了！李子美！我告訴你別太過分！”林軒咆哮起來。

  李航卻非常的平靜，開口道，“現已查明，這位公子便是下毒害死藥離老爺子的凶手，依法帶走！”

  “子善別怕，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林軒一字一頓的說著，眼睛卻死死盯著李航不放。

  三五個衙役上前，手撩拷在了子善的手腕上，直接拽著走了。

  李航的神情始終不變，聲音有些低沉的開口，“說實在的，無論是誰死在這裏，你們林家的幹係都不大。”

  “嗬，你也知道？”林軒冷笑一聲。

  李航微微點頭，“隻可惜，死的是藥離老爺子，身份不一樣啊，國舅爺的啟蒙老師啊，當今民滿天下的大儒啊……”

  “那又怎樣？沒有證據，你動我林家試試！”林軒表現得非常得強勢，他很清楚，唯有更加強勢，才能增加子善活下去的機會。

  李航卻張口笑了，“所以我沒抓你啊！”

  “你什麽意思？”林軒眉頭皺了起來。

  “我說，所以我沒讓人抓你，為了你，林家可能會和我拚命，別的氏族也知道唇寒齒亡的道理，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別說汝陰，說不得三天我就得會長安，哪怕我現在受了這麽重的傷……

  可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不好意思，是一個孌男，林家不會為你出麵，別的氏族更是能躲多遠走多遠，而且道理還站在我這邊，你看我說得對麽？”

  林軒臉色鐵青，他終於明白，李航是看穿了自己和子善的關係！

  李航的話卻沒說完，“對了，忘了告訴你，地方上理論上是沒有斬頭的決定權，一應都需要報往刑部，甚至需要陛下簽字，但是陛下已經很少簽字了，都是返還三省，你應該不是很明白吧。

  楊國忠能力還是有的，至少中書省和門下省都聽他的，就算為了名聲，再怎麽說老爺子也是他老師，為了名聲他也會答應的……哦我忘了，其實甚至不用到楊國忠那，這是尚書省的事情，畢竟罪證確鑿，而我，是尚書令啊！”

  “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林軒的臉色越來越紅，脖子上，額頭上的青筋全都凸顯出來了。

  李航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明天你的孌男會被推出午門斬首，等我回到長安，陛下不會過問，而楊國忠會豎著大拇指誇我一聲幹得漂亮！”

  “噗！”

  斑斑點點的液體飛濺到了李航的臉上和身上，林軒的身子軟綿綿的往下滑倒。

  李航皺起眉頭，從袖口裏摸出了一塊繡帕，有些嫌棄的擦了擦臉和脖子，嘴唇微微張開，“真髒……”

  說完李航丟掉了繡帕，看都不看林軒一眼，掉頭就要離開。

  李白上前一步，“你不能這樣了，趕緊回學院去……”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李航伸手止住李白要說的話，“而現在沒有時間了。”

  “你還在流血！”李白低聲嗬斥了一句。

  李航卻有些無所謂，“我都知道，現在會衙門去，安排不好，老爺子就白死了，不光是老爺子，我昨天，今天流的血全都白費了！”

  說完，李航帶頭走在了前頭，李白和杜甫對視了一眼，兩人頗為無奈的跟了過去。

  衙門距離林府不是很近，但是李航卻沒讓扶，進入衙門之前，他先低了低頭，衣服上還有血往下滴，金針查了多少根來著，好像二十多根，現在卻隻有寥寥幾根透過衣服插進了李航的身體。

  “公子？”衙門的門口有武銳營的將士，此時有些驚訝的上前一步。

  李航裝作隨意的拿出繡帕捏在衣角，旋即向前走去，“去跟老爺通報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武銳營的將士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走了進去，當李航走到書房的時候，那邊的門是開著的，李愈已經在裏麵等著了。

  “爹，現在必須處理衙門的事情。”

  “哪有時間啊，老爺子的喪事要緊，林家那邊分成了兩撥，兩撥人都搶著給老爺子辦後事呢！”李愈有些煩悶的揉了揉額角，旋即扭頭看向李航，“你的身子沒事了？”

  “我能有什麽事？那些人又不敢下死手，無非就是被揍了兩下……”林航平靜的坐了下來，“爹，趕緊安排人下去，所有衙門的人全都放假，調用武銳營的將士過來，林家那邊，讓他們扯皮就是了。”

  “什麽意思？”李愈皺起了眉頭。

  李航有些無所謂的擺擺手，“我讓人把林軒的**抓了，明日午時當成害死老爺子的凶手處死，林軒是個瘋子，估摸著會讓人劫法場，你也知道，這是抓住林軒的絕好機會，不容錯過了，可不能因為衙門那些老油條就壞事。”

  李愈深深吸了口氣。

  李航見李愈不說話，隻能有些為難的開口，“老爹啊！你還不明白嗎？老爺子死再林家門口，就是給我報仇去了，你想讓老爺子白死麽？”

  李愈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了一點，“向我李文清正直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為你這麽個混小子破戒，也罷，這件事我會安排的！”

  李航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起身就要離開。

  直到李航走到書房門口，李愈這才叫住了他，“航兒！”

  李航轉過身子，疑惑的看著李愈。

  李愈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擺了擺手，“行吧，你走吧。”

  “莫名其妙！”李航嘟囔了一句，起身離開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