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航進去才發現，整個地道空空蕩蕩的。

  也有火把靠著石壁，讓李航必較好奇的是，地道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通風，居然沒有一絲氣悶的感覺。

  周正就坐在下麵，一本正經的就著火光看著什麽，最讓李航驚訝的是，旁邊就是周正的床鋪。

  “老頭，一個人不見陽光，日子久了是會生病的。”李航過去坐在了桌子對麵。

  周正隻是笑笑，“你連這個都不明白？”

  “將軍守城，人在地在，而諜歸於內，一分再分。從最低級的跑腿逐層往上，盡量用的是單線聯係，不光如此，要想安全，人和請報絕對是不能放在一起的，情報沒了還能收集，人沒了還能再找，但二者都沒了，那才是真的麻煩了！”

  李航有些驚訝的看著老頭，他也知道什麽叫做單線聯係，他前世的父親最愛看的就是諜戰片，沒想到這會兒就有人做到這個地步了。

  “至於白天我自然是要出去的，不然我去哪搜集情報啊，還有一點，最好的情報人員都不是自己培育的，而是人家自己的，你看看這個！”

  周正麵帶不屑的看著李航，隨手扔過來的東西頓時讓李航愣住了。

  諸多官員聯名舉報李航，行為不端，做事也不夠嚴謹，最關鍵的是，字寫得也不好，簡直就是朝堂的恥辱，根本就不配成為尚書令。

  李航頓時來了興趣，“楊國忠這是要動我了？”

  “你本來就是被他拉上去頂包的，不過動你倒不是楊國忠的意見，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是那些氏族的建議。”

  “氏族？”李航有些奇怪，他似乎很久沒有和氏族產生聯係了吧，這會兒怎麽又冒出來了。

  周正沉默的點了點頭，“你也不想想，你與氏族本就有怨，再者，前些日子你在朝堂上幹了什麽？更何況，尚書令是什麽位置？真以為他們不眼熱麽？”

  李航摸著下巴，他倒是挺想對氏族動手的，李隆基想必是一定會支持自己的，但是楊國忠就不一定了，楊家說不定本身就是氏族之一呢。

  思來想去，李航看向了周正，“我若是想要對氏族動手，你有什麽好的建議沒？”

  “沒有！”周正的回答非常的幹脆。

  李航的目光頓時詭異起來，周正這個老頭都沒有什麽好的建議麽？

  “你也不想想，氏族為何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掌握著書籍和知識，天下讀書人，七成都是出自氏族，朝廷官員，哪怕不是氏族的，十有八九也和氏族有聯係，哪怕陛下答應，朝堂白官也不會答應的！”

  李航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周正說的是個問題，他開始眯著眼睛思索起來，但是說實在的，心底的確沒有什麽好的主意。

  “這還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若是針對氏族動手，我保證，你全家活不過三兩個月。”

  李航目光詭異起來，因為周正這話說得太過嚴肅了。

  “這些人明麵上的惡心隻是一麵，當他們開始不擇手段，暗殺，細作，汙名，無所不用其極，你不用懷疑，隻要你動手，那便是與天下人作對，其恐怖程度，比造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航深吸了口氣，周正的話著實讓李航嚇到了。

  但是周正並沒有停下來，“你現在之所以沒事，你可知是因為什麽？哪怕是你身居尚書令，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一條小蟲子，他們尚且還看不上罷了，至於這次的彈劾，明麵上是對你，實際上，應該是對當今陛下的一種挑釁。”

  “此為何意？”李航更加懵了。

  周正眯著眼睛，“因為，你能坐上這個位置，是陛下的對你的一種支持！前些日子你朝堂上的表現，無異於是借助陛下打了氏族一巴掌，他們彈劾你，是為了還陛下一巴掌，就像是兩兄弟吵架，至於你不會死，是因為兩兄弟還沒打算分家呢！”

  李翰徹底明白過來了，他深吸了口氣，“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周正不說話了，眯著眼睛看著李航，眼神中似乎有些猶豫。

  李航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了，“直說便是。”

  “你當真很厭惡氏族？”周正反倒是有些好奇。

  李航幹脆果斷的點了點頭。

  周正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給你個建議吧，這樣，在汝陰境內，你廣開學堂，汝陰的衙門，廣招寒門子弟，但是僅僅局限於汝陰，而且，所學所授絕不可涉及經典，類似於你學校所教的格物一類，我看就非常的合適。”

  李航果斷點頭，這會兒抬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周正，“這是……掃一屋？”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這是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的句子，但原文卻是出自劉蓉的習慣說，而劉蓉，是清人。

  所以周正朝著李航眨了眨眼，似乎不是很明白李航的意思。

  李航也不知道這處出處，訕訕的笑著，“我的意思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若想要推平氏族，是不是先得推平汝陰一地的氏族開始？”

  周正摸著胡須，微微點頭，“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對，就是這個意思。”

  “以格物等實用之學輕氏族之心，以汝陰一地怠氏族之意，若有一日，你真能化蛟成龍，頃刻便可席卷天下。”

  李航深吸了一口氣，周正言語之中居然沒有反駁的意思，這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了麽？

  “但是你要記住我們的約定就是了。”

  李航還沒開口，周正突然改變了語氣，對此，李航也隻能歎了口氣。

  當天夜晚，李航和周正聊了很多，桌上的稿紙，足足寫了一大疊，而李航所不知曉的是，在他離開之後，周正悠悠的歎了口氣。

  “天下人不全是傻子，你目前力量太小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忠告都沒聽說過麽？但願我還能多活些日子，讓你基礎再牢固些，就是不知道日後，天下又將變成怎樣一個天下呢？”

  一個被天子長年累月囚禁的人如何能對天子忠心呢？

  隻是周正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時的李航，羽翼未豐而風浪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