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起身跪下了，拱手道：“陛下何出此言？李航生是大唐人，死亦是大唐鬼，絕無二心！還請陛下收回此言！”

  “愛卿這是怎麽了？”李隆基趕緊上來攙扶李航。

  奈何李航硬是不起，李隆基三扶無效之後，最終也隻能歎了口氣，“愛卿何必如此呢，朕收回剛剛所說的話便是了，朕對你的信任可是從來就沒有變過啊！”

  君臣看似深情，然則李航轉身離開之際，已然換了一副神情。

  出了皇宮，李航的神情還有些恍惚，嘴裏喃喃道，“隻可惜，你不是劉備，我也不是諸葛亮啊！”

  “公子，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李二明上前，李航目前的狀況讓他有些擔心。

  李航輕笑一聲，“李隆基在懷疑我！”

  李二明臉色大變，“我即可安排人，咱們這就回汝陰去！”

  “不用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一旦離開長安，李隆基便會以為我們心虛，我們什麽都不用做就好了！”李航搖頭。

  回到了府邸，李航才知道天下錢莊已經正式開始建立了，一同建立的有五個城市，都是商貿的重要城市，讓李航沒想到的是，金陵居然也有一家，可見金陵的商業之發達。

  入股的商家有山西的晉商，跑塞外的胡商，剩下的便是徽商，浙商，以及那些世家了。

  大家都看好錢莊的前景，都想象著有朝一日行遍天下卻無需用銀錢，隻需憑借銀票即可。

  唯有李航明白，有李亨這個二世祖在，一旦李亨掌權大唐，錢莊注定淪為大唐覆滅的導火索！

  李航給過李亨機會，錢莊的買賣和拍賣行的買賣李航讓李亨挑選一樣。

  前者自然無需多言，然而後者才是李航真心實意的給李亨出謀劃策的基礎。

  無論其他地域的商家再如何發達，但是整個大唐都找不出第二個長安來讓周邊諸國進行交易的，一旦拍賣行正式成立，李亨與商家的聯係甚至是與一些胡商的聯係都將成為大唐穩定的基石，屆時無論是誰想叛亂亦或者外族入侵，都得考慮一下他們手底下的商人答應不答應！

  隻可惜，李亨到底是選擇了錢莊，以李亨的自製力，錢莊走的一定是末路，屆時大唐一亂，人心分散，將再無翻盤的可能！

  周正得知李隆基和李航的對話之後和他一同坐在了航達酒樓裏，周正甚至還笑著。

  “好在陛下沒有看出你出錢莊這個主意的真實目的，不然你恐怕走不出皇宮啊！”

  李航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給過李亨機會的，隻可惜，他終究是被利益蒙住了眼睛，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何旺找陛下求聖旨，希望到時候李隆基的聖旨多少能給李亨一些壓力。”

  “你想多了，任何一個人當了皇帝，都將變得自大而狂傲，但凡是有自知之明的皇帝，無一不是明君，因為他們更懂得把什麽人放在什麽位置上，也更懂得納諫！很明顯，李亨不是這種人。”

  周正的話一語中的，李航隻能陪笑兩聲。

  “我倒是挺好奇的，陛下說那話的時候，你是怎樣一個心情？”周正說著八卦起來，露出了一副詭異的麵容。

  李航苦笑起來，“一開始是激動和感動，隻是瞬間我就想明白了，劉備托孤諸葛亮，是想用這種手段將諸葛亮套牢在蜀國，也套牢在丞相之位上，而李隆基不是劉備啊，他本就是大唐之主。”

  “雖然沒有開疆拓土的心思，但是你看看楊國忠便明白了，大唐終究是他李家的，他是不會撒手的，隻是想要看看我沒有造反的心思！”

  “所以等到你離開皇宮，是不是心都涼了？”周正大笑起來。

  李航翻了個白眼，“何止於此，我裏麵的衣服都濕透了，鬼門關前走一遭啊！倒是你，你既然忠心於李唐，我今日說了這麽多大逆不道的話，你就不想揭發我？”

  “你這個人啊，雖然吊兒郎當的，但是有一點好，義正言辭答應過別人的話你是不會食言的，所以隻要我不死，你就絕對不會造反，反過來，我一旦死了，恐怕大唐也就亂了。”周正歎了口氣。

  “以前在牢獄裏，有些事我到底是不知道的，出來之後我才明白，安祿山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但是沒人敢揭發他，就是楊國忠都不敢，唯有李隆基還把他當幹兒子，若不是你一直在壓製他，恐怕他早就反了，而一旦我死了……”

  周正說到這深深看向了李航，“天下三分！”

  李航深吸了一口氣，嚴肅的麵容突然柔軟下來，整個人都笑了起來。

  其實話說到了這裏，李航按理而言應該要告辭了，但是李航沒走，周正也沒趕人，兩人非常默契的坐在一起。

  等到彎月若隱若現，周正才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了，“行了行了，讓你家二明過來跟我段日子，你再不走，小心被巡夜的人抓去了，明日到了朝堂可就成為笑柄了！”

  李航微微點頭，“李二明忠貞不二，隻可惜，父目死得太早了，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我，依我看，他可以做先生的義子，替先生養老送終，先生以為如何？”

  周正深吸了口氣，“李航啊李航，我以為你不懂，但你全都懂，世上難不成真有生而知之者？”

  “我當先生這是答應了！”李航並不接話茬，起身行禮，“子美告退。”

  李航走了很久之後，周正任就獨坐暗室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良久之後他才開口，“李隆基有一件事沒有說錯啊，你李航的確是生錯了時代，若是生於東漢末年，恐是曹操一類的梟雄，隻可惜，生在了李唐盛世，希望還能有人製住你吧，不然李唐就完了！”

  言畢，周正起身熄燈，回到房間睡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而同一時刻，李航宅裏的書房卻還亮著燈，李二明揉著眼睛推門而入。

  “公子，夜已深了，我都睡下了你還把我叫醒來，有什麽事情就不能明天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