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猶豫的是，要不要下命令的時候順道用槍狙殺了安祿山。

  因為生出了這個想法，他陷入了魔障之中。

  安祿山此時還沒有造反，自己就狙殺他也說不過去，一個人總不能因為沒有犯的錯而買單吧。

  但是幹掉了安祿山，大唐子民可以少死幾十萬吧！

  李航感覺自己的腦子裏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樣，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思來想去，雖然命令已經下了，但是他現在再派人去長安也還來得及，所以他一直都在猶豫。

  一日三餐，送進來的食物李航動都沒動，整個人就傻乎乎的坐在那。

  李二明探頭進來，頗為擔心，“公子這樣傻坐著已經一天了。”

  “這也沒有什麽好辦法，用出家人的話來說，這叫入障了，隻要公子能破障而出，學問見識都能增加不少！”趙純看到李航的狀態頗為羨慕。

  李二明翻了個白眼，“我叫你們來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再說了，我家公子才不會出家呢，他從來都不信那些！”

  文達見狀開口，“何不請郡守大人過來呢？”

  李二明眼睛一亮，當即著人安排去了。

  李愈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聽說了這件事，推門而入，看著李航不吃不喝，周圍的一切都察覺不到的狀態，他上前就是一巴掌。

  李航沒動，巴掌都扇不醒，問題就大了。

  李愈親自動手，一大盆的涼水澆了下去，李航果然哆嗦了起來，扭頭看向了李愈。

  “你在想些什麽？”李愈問道。

  “爹，假若一輛馬車在路上發了瘋，左邊是一個惡人，右邊是數十上百的普通人，而唯有你可以掌控馬車的方向，但隻要碰到馬車的人必死，你會把馬車導向左邊還是右邊？”

  李愈皺起眉頭，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自然是左邊了！”

  “可是憑什麽因為人多就傷害左邊人的性命呢？這是不道德的！”李航嚴肅起來。

  這是後世哈佛的一個哲學上的問題，類似的有五個人得了絕症，若是犧牲一個人的器官可以拯救這五個人，能不能做麽做就是了。

  在李航看來，站在左邊的就是安祿山，站在右邊的就是無數的百姓，而那輛火車，就是他的燧發槍！

  麵對李航嚴肅的表情，回答李航的就隻有一個巴掌，“老子把你生出來才是最不道德的！”

  李航懵了，老爹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李愈哼了一聲，將李航一把提溜起來，“我隻知道你再想這個問題你就會餓死，現在趕緊給我吃飯！”

  李愈這麽一說，李航這才感覺獨自咕咕叫了起來，喝了一大碗粥，又洗了個澡，他美滋滋的回到書房，想要繼續想這個問題，推開門才發現，李愈根本就沒走！

  李航縮了縮脖子，主要是老爹的眼神殺氣太足了。

  “我聽說你找人去刺殺那些氏族的嫡係去了？”李愈一本正經的說到。

  “李二明這個王八犢子嘴巴都管不住，我回來再罵他！”李航退後兩步。

  李愈沒有開口，隻是將桌子上的鐵管撿了起來，上下摩擦了一番，這就是目前的燧發槍了，李愈不得不感歎這東西的巧奪天工，據說現在的趙純正在研究一種將鐵柱和火藥放在一起的東西，會讓這東西更加便利。

  摸著手裏的這東西，李愈歎了口氣，“所以你早上的胡言亂語，是不是想要問我，要不要幹掉安祿山史思明這些人？”

  李航尷尬的點點頭，“我不知道，我本可以下令的，但是下令之前多了一絲的私心，我在想，如果大唐亂了，我是不是有可能席卷天下呢？鬼使神差的我便沒有下命令，然後又開始後悔……”

  “還好你沒有下命令！”

  李愈板著一張臉，“狗咬你一口，你是人！難不成咬回去麽？崔家雖然讓人來殺你，但是你用同樣的手段就是愚蠢！”

  李航納悶了，“那我該怎麽做？”

  “你若真想席卷天下，你的目光何必放在一家一戶之上呢？”李愈苦口婆心的說道。

  李航恍然大悟，自己和崔家狗咬狗的話，在別人看來，自己和崔家不過是一丘之貉，如此一來，格局就低了！

  “還有，假若你真的派人刺殺安祿山，改日若在再拋出一個別的什麽山，你又該如何？屆時你連人都不知道是誰！”

  李愈的這番屆時讓李航醍醐灌頂，安祿山活著，盯著他的人很多很多，而安祿山一旦死了，一時間其他人都會失去目標，到時候才是真的大亂！

  “大唐的亂，是亂在了骨子裏啊，陛下任人唯親，國舅楊國忠，閹人高力士把控朝綱，在外更是有那些外人和我漢人的矛盾，就算安祿山不站出來，遲早會站出個別的什麽山來，爹知道你是個有野心的，但是不管你做什麽，爹隻有一句話，你說一千句，都不如腳踏實地的做一件事。”

  李航趕緊點頭，心裏卻是明白了李愈的意思，這事提點自己不要話從口出呢！

  “好了，這些天放你一個人在山上我也不放心，你跟我回汝陰縣城區，再說了，你娘和你家娘子都在想你，這元宵沒散，你一個人出來住是怎麽回事啊？”

  李航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的跟在了李愈身後，兩人打馬前行，倒是很快就趕回了汝陰城。

  偌大的汝陰城終於有了些許的人氣，街上也有行人了，好一派興興向榮的景象，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一聲喝罵。

  李航下意識的扭頭看去，頓時勃然大怒！

  一個老頭肩膀上拉著繩子，身後居然是一輛馬車！

  給馬拉的車子，這會兒卻是一個老人家在拉扯，李航氣得須發皆張，下意識的就扒出了腰間的陌刀。

  “航兒不可！”李愈伸出手，武將出身的他伸手足夠敏捷了，隻是在李航的麵前，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修長的陌刀落下，那繩子應聲而斷，老人家眼看就要栽倒在地，卻被李航伸手扶住了。

  此時的李航早以下馬，一手攙扶老人，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看向了馬車！

  “好大的狗膽！汝陰境內竟敢把我汝陰民眾當畜生一般對付，你信不信我也拿你來拉馬車？”

  馬車停下，一個圓乎乎的臉探了出來，驚喜的看著李航。

  “唉喲！我的小郡守啊，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誰和你一家人了？”李航一點麵子都不打算給了！

  “怎麽就不是一家人了！”

  那胖子嘿嘿笑了，“我也是藍田李家的，算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堂哥呢！今兒是來汝陰拜訪世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