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銻黃和鐵黃
作者:青木赤火      更新:2021-02-11 16:15      字數:2278
  寧霜輕咳一聲,“你上手吧,我在邊上跟著看就行。”

  吳奪也沒再讓,上手看了起來。

  胎釉結合處看著確實問題不大,底款的刻工也看不出什麽問題。

  問題,確實也就是在釉色上勉強有點兒。

  實際上,曆史上明清兩朝燒製黃釉瓷器,釉色的變化和區分,並不是很大,最起碼不如紅、藍、青釉那麽明顯。

  但差別總是有的,而且華夏古代的文人墨客又喜歡“命名”,所以,出現了很多的黃釉“名稱”。

  比如雞油黃、魚子黃、鱔魚黃、蜜蠟黃、鵝黃、蛋黃······多達數十種。

  這個顏色的深淺和變化,有很多主觀上的東西,分出那麽多種,對某一種來說,很容易出現莫衷一是的效果。

  不過,簡單地區分,那還是可以的。

  這件黃釉仿犀角杯的釉色,它肯定不是那種明亮的雞油黃,也不是偏深的鱔魚黃,它屬於淡黃。

  清代康熙以後,淡黃是最流行的黃釉的釉色。

  也被稱之為蛋黃。

  蛋黃也有深淺區別,叫法很形象,深一些的叫熟蛋黃,淺一些叫生蛋黃。最淺的,有人稱之為檸檬黃。

  寧元祺說和倭國春拍上的嘉慶黃釉不一樣,並不像“熟蛋黃”、“生蛋黃”、“檸檬黃”區別那麽容易,因為兩者都應該屬於“生蛋黃”。

  吳奪仔細審視,還真發現了一點兒東西;羅宇澤拿來的這件,淡黃釉色之中,微微能看出粉感。

  這東西不真。

  這是吳奪的感覺。

  但感覺不能成為鑒定依據。

  吳奪的“發揮”也就能到這一步了,接著便隻能靠“聽”進一步確證。

  吳奪聽完之後,輕輕將這件黃釉仿犀角杯放下,又看了看寧霜。

  寧霜笑了笑,“我看不懂。”

  “啊?”羅宇澤立即說道,“別這麽謙虛啊!”

  “或者說,我找不出問題來。”寧霜補了一句,“還是問你的吳大師吧!”

  “吳大師?給個痛快話吧!”羅宇澤也不磨嘰,直接問吳奪。

  吳奪點點頭,“不真。”

  羅宇澤“······”

  寧元祺看向吳奪,“小吳,這麽肯定?”

  “是啊,讓你給個痛快話,可你也太痛快了。”羅宇澤這才接了話。

  寧霜莞爾一笑。

  寧雪卻開了口,“澤少,這下滑鐵盧了吧?我姐f······咳咳,吳大哥的眼力,你不是最服的麽?”

  “小雪。”寧元祺輕喝一聲,接著便道,“小吳,既然在家裏,那就說說吧。”

  “好。”吳奪便就詳細說了說

  “寧叔叔您說得很對,這件釉色有問題,不應該是嘉慶官窯的黃釉。

  這其中的關鍵,是因為這件仿犀角杯,著色劑是銻,而不是鐵。

  嘉慶官窯,黃釉的著色劑是鐵,氧化鐵生成的鐵黃······”

  羅宇澤忍不住打斷,“不是吧?用什麽著色劑你也能看出來?這也太神了!”

  “你讓我說完啊,我這不是先說依據的重點嘛!具體分辨過程,接下來就要說的。”

  “我去,這要是有秘訣,那我也不虧!我給你說,這東西是年前得來的,結果你回老家了······”

  羅宇澤話說一半,發現所有人都靜靜看著他,不由戛然而止,嘿嘿笑道,“吳大師你繼續。”

  吳奪繼續說道

  “銻黃,最初是康熙朝從西洋引進的釉料;康熙朝的時候並沒有用來製造黃釉器,而是用在琺琅彩上作為黃料使用。雍正朝的時候呢,研究成功了國產銻黃,開始用以製造黃釉瓷器。

  銻黃釉顏色淡雅,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有粉質感。

  但是呢,當時的技術條件也不是非常成熟,燒製難度大,燒成數量有限,乾隆朝之後,銻黃釉就不再生產了。所以嘉慶朝的黃釉瓷器,用的是鐵黃釉。

  羅兄你看這件,是不是帶有一定的粉質感?你仔細看,不明顯。”

  羅宇澤聽後,仔細端詳起來。

  寧元祺想了想,“小吳,你說的這一點,確實如此。而且現代化學技術的銻黃,不是古法銻黃,難度不大。不過,高仿明明可以用鐵黃釉,為什麽要用銻黃來仿鐵黃呢?起碼用鐵黃,能完全避免這種粉感。”

  此時,寧霜開了口,“爸,因為高仿需要做舊。”

  吳奪一聽,不由連連點頭。

  但凡現代高仿瓷器,因為仿古,那都得去賊光,都得做舊。若用鐵黃釉,做舊之後賊光能去掉、氧化層能出來,但是這釉色就會變深,變得不像嘉慶淡黃釉的官窯瓷器。

  寧元祺聽寧霜這麽一說,立即就反應過來了,他之前是從“求真”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所以思維一時有些卡頓。

  “對!若是用銻黃仿鐵黃,做舊之後顏色變深,比原先的銻黃深,卻正好能接近鐵黃;而且通過做舊,還能去除其中的粉感!”寧元祺接著又對吳奪讚道

  “小吳,高!實在是高!”

  吳奪卻沉吟道,“這件,更像是一件試驗品。雖然和銻黃釉的淡黃色不同,但是和鐵黃釉的淡黃色還是微有差別,而且粉感也沒有完全去除。若是進一步提升技術,怕就真成了一件頂級高仿了!”

  “你這話說的!”羅宇澤擺擺手,“不是頂級高仿我都打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這件已然夠高了,我是說高仿者的這個思路有了,很可能會進一步完善。”吳奪接口道。

  “宇澤啊,說實話,要不是小吳點破,而且我恰好看過一件嘉慶官窯淡黃釉的拍品,這件怕也能從我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啊!”寧元祺也不遮掩,“打眼不要緊,誰也不可能萬無一失,關鍵是吃一塹、長一智。”

  “我就沒見吳奪吃過塹。”羅宇澤嘟囔了一句,接著歎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現代高仿,那我就徹底砸裏頭了。”

  “你花了多少錢?”吳奪順口問了一句。

  這黃釉仿犀角杯,是九十年代初的高仿,若是再晚點兒,比吳奪還“年輕”,他就聽不到什麽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吳奪才會說“進一步提升技術”,畢竟當時就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羅宇澤伸了一個巴掌,“五十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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