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盟主之作,代筆甚多
作者:青木赤火      更新:2020-07-22 16:06      字數:2239
  大致看完畫心內容,吳奪又開始細看落款和鈐印。

  總得先大致了解清楚,再去貼手指聽聲音。

  這畫上,隻有作者落款和鈐印,沒有任何收藏題款和印章。

  “嘉靖己醜七月,訪友不遇,歸途經涉青山綠水,忽覺相逢矣。衡山居士。”

  下帶兩處鈐印,都是白文方印;一方“文徵明”,一方“悟言室印”。

  文徵明的畫······

  文徵明其實入書畫行比較晚,但是後來名氣卻極大,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

  為什麽晚呢?據說“幼不慧”,過了十歲才會說話,這個太不正常了,也不能真正確定。不過,他參加科舉考試的記錄估計是做不了假的,十次都沒考中啊!直到年過半百,才“以歲貢生薦試吏部,授翰林院待詔”。

  他也不是當官的料,呆了三年,便離京歸鄉了,此後醉心於書畫創作和傳道授業。

  他的畫作,花鳥人物山水都有不少,不過成就最高的,還是山水。

  文徵明聲名鵲起的時候,也正是吳門畫派最為鼎盛的時期。

  吳門,就是蘇州。吳門畫派牛到什麽程度呢?所謂的“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就是“吳門四家”。

  吳門畫派的開創者是沈周,沈周也是文徵明和唐寅的老師,而在沈周之後,吳門畫派的核心人物,變成了文徵明。

  這幅畫,若是文徵明的真跡,這樣的尺幅,上拍過千萬,不是什麽難事兒。

  吳奪能看清楚的,隻是表麵而已。最終,還是得靠“聽”啊!

  還好,有聲音······

  嘉靖己醜,是嘉靖八年,也就是1529年,那一年,還是文徵明的六十大壽之年(虛歲,實際上是五十九周歲過六十大壽)。

  這年份是對的,而且反饋得很具體。

  等等!

  怎麽會這麽複雜?!

  這······

  吳奪倒是聽到了很詳細的內容,隻是如此一來,這畫到底算是真品還是偽作呢?

  畫中山水,是文嘉畫的;山樹林木,是陳淳畫的;亭台飛閣,是陸師道畫的;人物,是朱朗畫的。

  隻有落款和鈐印,是文徵明自己來的!

  這整個兒一大雜燴啊!

  人物關係有必要理一理。

  文嘉是文徵明的次子,陳淳、陸師道、朱朗,都是文徵明的學生。

  這,會不會就是在給文徵明過壽的時候,文徵明提起了七月訪友的事兒,然後一幫人合作了一幅畫?完事了文徵明一看覺得還行,欣然題款落印?

  不是沒有可能。

  緣由和時間點未必是過壽,但這幾個人應該是聚到一起了。

  文徵明的書畫藝術傳承不絕,直接繼承他的風格的,除了兒子侄子,還有眾多弟子,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畫家隊伍。

  世人稱文徵明為吳派“盟主”。

  而且文徵明活到了九十歲,絕對是壽星級別,在盟主位置上坐的時間很長。

  文盟主的傳世畫作之中,有著大量子孫門生在其在世時的代筆,這是個不爭的史實。

  甚至,有些弟子,一開始是得到文徵明的授意而代筆;可到了後來,幹脆就直接私自代筆文徵明的畫來賺錢了。

  比如那個朱朗,仿作文徵明的畫後來都有了“金字招牌”;有人幹脆直接花錢找他,來一幅“文徵明”,一樣能掛在家裏充門麵。

  文徵明不可能不知道弟子的“私仿”,但他這個人,對待這種事兒,卻很“厚道”。

  厚道到什麽程度呢?

  曾經有外地客商到蘇州,讓小童去朱朗家買一幅仿文徵明的畫。結果這個小童人生地不熟,而且文徵明家和朱朗家相距不遠,就走錯地方了,直接到了文徵明家裏。

  文徵明碰巧在家,而且還見了小童,小童誤以為是朱朗,說我家主人想出資求一幅仿文徵明的畫。

  結果呢,文徵明收了錢,也畫了畫,而且還問小童:我畫真衡山,聊當假子朗,可乎?

  文徵明號衡山,朱朗字子朗。

  你想要一幅朱朗仿文徵明的畫,但我就是文徵明,給你畫一幅真的,你就當朱朗仿的,行不行?

  這個故事,吳奪也聽過,未必是真的。

  不過,文徵明能長期坐在吳派盟主的位子上,而且廣受敬重,絕不是隻靠書畫水平就能實現的。

  而吳奪“聽”完畫之後,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

  “小吳,這幅畫,為什麽放在大雅齋呢?因為我找了很多人看過,但是觀點不一,爭議很大。所以我放在這裏,以便來了高手之時,方便拿出來鑒賞!”

  章成錦見吳奪應該已經看完了,便開了口。他這算是直接說明原委了。

  “章老,您可抬舉我了,我算哪門子高手啊?我隻是跟著您沾光欣賞一幅名家之作。”

  吳奪一邊說一邊心想,這個同朝同期的代筆,和其他任何情況的高仿都不一樣,這些代筆的人,都是深得文徵明真傳的頗具功力的人。

  而且傳到今天,年份沒問題,紙墨沒問題。

  關鍵,題款和鈐印還都是真的“文徵明”。

  “不要客氣嘛,都看了半天了,我也很想聽聽你的看法!”

  “章老,我對書畫,所知也就是皮毛。”吳奪頓了頓,也不能一點兒不說,“不過這畫,我看最起碼能到代。”

  “嗯,持反對意見的人,也說是明代的仿作,沒有人認為是近現代的仿作。”章老點點頭。

  吳奪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胡允德見章老沒有立即接口,“小吳先生,就不要謙虛了,你要是不懂,怎麽會參詳這麽半天?而且我看你還以手輕觸,感受宣紙和筆墨!你能點出這畫到代,那必定是懂書畫的啊!這畫,最初是我收來的,你要是看得起我胡某人······”

  吳奪知道他在激將,“胡先生啊,您什麽時候見過像我這樣的毛頭小子懂書畫啊?”

  章成錦卻接了口,“但我們也沒見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如此明辨元青花啊?”

  章老說完之後,三人不由互相看了幾眼,最後,竟都笑了起來。

  “章老,那我就鬥膽多幾句嘴了,不過我主要靠的是感覺,沒什麽鑒定依據的。”吳奪先打了個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