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星星掉進海裏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3-21 14:27      字數:4367
  校園文女配的自我修養最新章節

  薑鶴傷心到中午飯都沒吃,悶頭睡到下午。

  醒來的時候病房裏很暗。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子裏懵懵糟糟的,都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快天黑了還是她睡了一天已經快天亮了,抬起手摸了把枕頭,她記得她是哭著睡著的,但是神奇的枕頭都沒濕。

  臉也幹爽。

  神了。

  翻了個身,想看看窗外到底是什麽時候了,結果一翻身視線就被床頭一個巨大的金色獎杯擋住了,她愣了下,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爬起來拖過來看了眼,薑鶴想起來這獎杯今天早上在電視上她見過,就那個,箭術競標賽的獎杯。

  ……怎麽在這裏呀?

  她眨眨眼,這時候,廁所的抽水馬桶響了,緊接著有水龍頭響起來的聲音,沒等她擺好表情,廁所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顧西決走出來,目光平淡地看了眼趴在床邊扒著獎杯的小姑娘,停頓了下,問:“醒了?”

  薑鶴臉上的遲鈍還沒收起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問“你怎麽在這”還是先問“這獎杯怎麽在這”。

  她幹脆把獎杯放回了原位,盤腿麵無表情地盯著顧西決。

  她沒說話,隻是蔥白的指尖指了指那個冠軍獎杯,麵無表情地問:“買來的嗎?”

  她的表情有點凶,顧西決都搞不明白事到如今為什麽她才是理直氣壯凶巴巴的那一個,低眼看了她片刻,氣到了胸口忽然散作一團,化作無奈。

  他嗤笑了一聲。

  揉揉眉心,被荒謬到發笑。

  “生日禮物,”他怕說長了句子她聽不懂,盡量言簡意賅地拆分了一句完整的話,“答應過你的。”

  薑鶴沒有嚴重到完全聽不懂別人說話,聽到了“生日禮物”這四個字的關鍵詞,懂了……挑了挑眉,她反應過來,所以顧西決最後還是拿到了冠軍?

  怎麽會?

  她親眼看見最後那支箭掉在他腳下,然後才哭著氣炸地關掉電視機。

  她滿臉狐疑地盯著麵前的少年,後者掃了一眼她的臉,立刻就明白了什麽……今天下午他參加完頒獎典禮,就帶著獎杯來醫院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結果到了醫院就看見她蒙在被窩裏睡覺,他掀起一邊被角,發現她眼睛紅紅腫腫的,眼角還帶著眼淚,頭發亂七八糟地貼在臉上,有汗也有眼淚的功勞。

  他給她擦了臉,又把她從被窩裏掏出來讓她好好睡,並且十分困惑她又遇見了什麽事能哭得這麽傷心。

  現在他好像有點猜到了。

  他走過來,拖過病床邊的一把椅子坐下,問:“上午看我比賽了?”

  “?”

  薑鶴還是一臉冷漠加狐疑地盯著他,甚至在他說話時不太高興地皺了皺眉。

  顧西決歎了口氣,拿出手機給她打字。

  —西行:問你上午是不是看我比賽直播了?

  薑鶴拿起手機,猶豫了下,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顧西決就當她默認了,繼續打字。

  —西行:哭也是因為這個?

  薑鶴放下了手機,無聲地表達了抗拒這個話題,意思是你再問咱們就不用對話了,反正現在我眼一閉誰也別想跟我好好溝通,有本事用兩根手指頭把我的眼睛強行撐開。

  顧西決確實拿她沒辦法,隻好給她耐心的解釋。

  —西行:是不是看見我最後一箭掉箭就直接氣得關電視了?像是你會幹出來的事,你對這種自認為已經輸了的事,就有扭頭就跑絕不麵對的壞習慣。

  “……”

  薑鶴覺得他是在指桑罵槐地說別的話題,而且是有點危險的話題——但是沒關係,她假裝沒看懂他想說什麽。

  反正現在她是病人。

  —西行:你應該不知道,比賽中有一道三米線,那道線是判定是否為有效箭的標準。

  —西行:比如如果箭未射中箭靶,卻過了三米線,這種情況才記脫靶掉箭;但是如果箭矢掉在三米線內,甚至是有一部分掉在三米線內,裁判員就會判當前箭的狀態為:未射出。

  —西行:所以那不是脫靶,你要是晚關電視三十秒,就可以看見裁判舉手示意我重來。

  “……”

  你騙鬼。

  那奧運會射擊項目那些最後一環脫靶痛失金牌的大佬怎麽回事,我還以為這種狗血的事也在自己身邊上演了呢!

  你就是在騙鬼。

  薑鶴拿起手機想要強行反駁他放屁,那人家奧運會運動員……

  剛打出第一個“那”字,她又猛然醒悟:哦,那時候她看的是氣槍比賽(……)。

  子彈哪來的掉箭的說法,除非那人槍口對著自己腳底下扣的扳機。

  薑鶴尷尬到整個人失去了表情,她放下手機木然地看著顧西決,安靜到呼吸都沒了聲音。

  她用自己的眼睛在質問他:這不能說明你到最後一箭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她看見顧西決衝她無奈地笑了下。

  好像是有要認輸的意思。

  雖然她完全不懂她怎麽突然就又氣勢占據上風了。

  她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西行:當然,掉箭也不是偶然的。

  —西行:我從來沒想過以後要當職業運動員,這點跟你沒關係,我以為我表現的很明顯了,在你給我畫那些奧運會相關大餅的時候。

  —西行:之前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所以先練著體育,準備過了高中上了大學再考慮這些事情……後來你就病了,我問了薑院長,如果我學醫以後是不是能更好的照顧你,他可能有點猜到我的意思,沒有正麵回答。

  —西行:但是我覺得我已經有了答案。

  薑鶴皺眉望向他。

  顧西決抬起手,在她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將她的發挽至耳後。

  她反應過來後,立刻警惕地往後坐了坐。

  他什麽也沒說,就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接著繼續上一個話題,說:“就知道你會是這種表情。”

  他嗓音低啞。

  —西行:今天在賽場上的時候,考慮了關於以後這個問題。其實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所以訓練也不算特別積極,是想著幹脆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去好好學習去考江市醫科大……這麽想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西行:但是後來想明白了。

  —西行:人不能那麽狠心斷了自己的後路,萬一我他媽沒自己想象的那麽聰明,死活考不上醫科大怎麽辦?

  —西行:而且我想到,如果你看見我放棄箭術,你可能也會有“沒什麽不可以的”這種消極思想,也跟著我有一樣學一樣……我不準備給你有哪怕一秒傾向這方麵的趨勢。

  —西行:最後,最重要的,答應你了那個獎杯是你的生日禮物,我不想食言。

  “……”

  握著手機,薑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猶豫了一下,她才輸入。

  —一行白鶴上西行:可你還是掉箭了,為什麽?

  顧西決坐在床邊,窗外的夕陽照入,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夕陽之下,他的正麵於陰影之中,薑鶴看不清楚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他給人的感覺是寧靜的。

  他微微低著頭,手放鬆地放在椅子扶手上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西行:等我猶豫好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三十秒了,我連瞄準的動作都沒做好,肩部放鬆肌肉發力也不對,急急忙忙瞄準、脫弦是要出問題的,所以才重來。

  哦,就這樣。

  整個過程有著看似山崩地裂的開端,結局確實意外的平淡。

  哪怕在一起很好的時候,他也很少這麽長篇大論地和她討論關於自己的未來和想法,和薑鶴一門心思就想要讀江市醫科大不一樣。

  因為這人學渣,他們又才高一還沒有到要麵臨選擇大學分別的程度,所以她也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他相關的問題……

  隻是理所當然地認為他要去的是體育大學。

  原來不是。

  ……原來他也沒那麽想去。

  薑鶴忽然覺得她這段戀愛談的有點稀裏糊塗的,撇開了開始她的追求,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她在向顧西決索取,對方慷慨地給予。

  她從來沒有安靜下來問問他,那麽顧西決,你想要什麽?

  “顧西決,”她緩緩地問,“我,是不是對你,很壞?”

  她說的有點吃力。

  極力地讓自己的所有想要表達的詞匯都放在它們正確的位置。

  她看見他陷入沉默,整個人有點緊張。

  雖然心裏清楚自己是個懦弱的王八蛋,但是如果從他嘴巴裏得到肯定,她覺得自己還是會傷心。

  這大概就是作死。

  過了很久,久到外麵的太陽完全落山,夜幕降臨,病房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坐在病床邊的少年站了起來,俯身,在她以為他要做什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的時候,他隻是是“啪”地按亮了床頭那盞閱讀燈。

  病房裏一下亮了起來。

  他直起身來:“你知道就好。”

  她聽見星星從天上隕落的聲音。

  “但是我習慣了,你開心的話,無所謂。”

  星星落在海裏,“撲通”一聲悶響,並沒有濺起多大水花。

  薑鶴爬起來去洗了把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顧西決站在病房門口。

  她停頓了下看著他,是要走了嗎?

  沒想到他隻是抬了抬眼,問她:“吃飯,去嗎?”

  薑鶴發出“啊”的一聲,露出個猶豫的表情,顧西決已經打開了門,自己走了出去,站在門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在大腦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身體已經非常誠實地邁步走向他,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醫院住院部,外麵就是一條還算熱鬧的商業街。

  薑鶴走在後麵,東張西望,最後視線定格在了前麵那個背影高大的少年肩膀上,總覺得好像哪裏有點怪怪的。

  又說不上來。

  好像又沒什麽不對啊,他走到某家店鋪跟前,指了指問她,這個嗎,然後耐心地等她點頭還是搖頭。

  最後兩人選了家煲仔飯,相對無言地吃完,期間顧西決放在桌麵上的手機一直在往外狂跳信息,薑鶴掃了一眼,好像都是他的隊友邀請他去慶功宴。

  顧西決掃了一眼,本來沒多大反應,一抬眼見坐在對麵的人在偷偷窺屏,他直接關掉了新消息顯示,甚至直接把手機裝回了口袋裏。

  ……小氣鬼。

  縮著脖子躲在砂鍋後麵,薑鶴偷偷撇了撇嘴。

  吃了飯,兩人往回走。

  這時候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放寒假了,很多和他們年齡相仿的高中生情侶們肩並肩出來約會壓馬路,小姑娘們大多數抱著男朋友的胳膊,歪著腦袋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話。

  薑鶴抬起頭看了眼走在前麵,默默給她在人群中開了一條通道的顧西決,心中的別扭感愈演愈烈。

  直到他們過馬路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車喇叭聲,薑鶴嚇了一跳回過頭去,這時候被人一把握住手腕往後拉扯了下,把她拉回馬路邊,背撞進一個擁有她熟悉氣息的胸膛,一輛車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飛馳而過。

  薑鶴驚魂未定地站在路邊發呆。

  這時候,少年放開了她的手,淡道:“紅燈。”

  薑鶴下意識地看向馬路對麵得信號燈,確實是紅燈。

  視線又不可抑製地轉回來,落在她身邊的少年身上,他神情漠然地站在斑馬線邊,雙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

  上一秒,他的手扣在她手腕上的觸感仿佛還在。

  綠燈亮了,行人人來人往,少年照例抬腳走在前麵,薑鶴緊張地跟上他。

  迎麵走過來一堆牽著手的情侶,薑鶴不經意地撇了眼,忽然愣住。

  抬起手,不自覺地輕微摩挲了下方才被他握過得地方……她終於反應過來了從剛開始,就彌漫在空氣中的別扭感從何而來。

  從剛才在醫院病房,他碰了她一下耳邊的發她條件反射地往後躲了躲開始,如非必要,他就再也沒有碰過她。

  ……並沒有嘴巴上說的所謂的“你開心就好”。

  他果然還是會生氣的。

  作者有話要說:決哥:我有一個放棄的念頭,和一萬個不能放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