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媽媽和妹妹，站在那，相似的臉上相同的表情。

  明亮的眸子裏蘊著水霧，在笑，仿佛又在哭。

  看到媽媽紅腫的眼眶，他眨眨眼，似乎在說，對不起，別哭。

  秦安附身，在他額頭的位置輕輕印上一吻：“好好休息，媽媽等你好起來。”

  一滴淚，落在他的紗布上，他感覺到了眼淚的重量。

  那裏麵，包含著濃濃的愛、擔憂和期盼。

  一定讓他們擔心了吧？把媽媽惹哭了，真不是個好孩子。

  秦心悅伸手撓了撓他的手心，故作輕鬆：“你看，你還要和我搶爸媽的寵愛。”

  卻紅了眼眶， 眼淚汪汪的，秦慕卿眸子含笑，小丫頭，真是嘴硬。

  越來越不可愛了。

  秦寒玖召集研究所的專家們，熬了一個通宵，給他製定出了一個絕美的恢複計劃，用最好的藥和設備，爭取將身體恢複到最好。

  秦心悅得知莫凜所做所為後，提著耳朵將人教訓了好一頓。

  莫凜彎著腰：“心悅姐，你輕點，耳朵要掉了。”

  “ 掉了就算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你以為你的醫術能好到哪兒去？能好過我爸還是你爸？”

  “別以為自己學了幾年，比同齡人厲害就了不起了，薑是老的辣聽過嗎？下次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先通知大人，知道嗎？”

  “你說你，幸好我哥沒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麽向大家交代？”

  “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告訴你，我絕對打得你滿地找牙。”

  莫凜這兩天將一切看在眼裏，深刻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現在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隨便蹂躪。

  “心悅姐，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莫凜一下子就看到從盡頭走來的莫忘，別過頭。

  心悅連忙收回手：“舅舅，你怎麽來了？”

  莫忘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比起當年的清秀俊逸，多了幾分穩重儒雅。

  現在的他，已經成了研究院的院長，接替宋楓的位置。

  成長為了聞名國際，和秦寒玖並列為醫學界雙星。

  懸掛高空，照耀著整個醫學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不過，因為常年熬夜做研究，生活極其不規律，所以導致他比較成熟。

  這個所謂的成熟，是相對而言的，看起來，真正符合他的年齡。

  秦寒玖看起來三十四五出頭，他呢，看起來四十出頭。

  莫凜隻能慶幸，他這些年太辛苦，沒長成禿頭大腹便便的醜男人。

  莫忘抬手揉揉秦心悅的頭：“慕卿如何了？”

  “已經醒了，度過了危險期。”

  性命無憂，接下來該考慮的就是怎樣恢複如初。

  很多這種嚴重的傷，多少都會留下後遺症或者傷病，但秦寒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作為父親，他不希望孩子遭遇任何病痛。

  自然是要將他的身體數據恢複到最好，不留隱患。

  “你爸呢？”

  “在院長辦公室。”

  莫忘點點頭，看向一直不看他的莫凜。

  因為性格的原因，導致這對父子關係一直不太親近，即便是莫凜跟著他學醫，也是談公事比私事多。

  莫忘自知自己沒有當父親的經驗，就將他放在玖園養著。

  反正玖園那些人，帶一個兩個都要打架，多帶一個孩子完全沒問題。

  莫忘抬手，想摸他的頭，僵在半空躊躇不定。

  秦心悅一把抓著他的手，放在了莫凜頭上。

  柔軟的短發在掌心，和揉心悅的頭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莫凜身體一僵，條件反射想要搖頭甩開，秦心悅一腳踩在他腳上，用眼神威脅：你敢動試試？

  莫凜隻得停住動作。

  莫忘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揉了下就收回手：“吃飯了嗎？”

  直到秦心悅腳上用力，他才反應過來是在問他。

  “吃了。”

  莫忘話本來就少，問了這個就沒話了，轉身去找秦寒玖。

  莫凜看著他的背影，失落地垂下目光。

  他從小看身邊的哥哥姐姐都有父母疼愛，他們的爸爸都會和他們玩耍、交流，關心他們的日常生活，可是就他的爸爸不一樣。

  什麽都不會關心他，還把他扔在姑父家，經常不見人影。

  反正他如果是跟著秦寒玖學醫的時候，是看不見莫忘的。

  一年隻有在他身邊學醫那幾個月才能相處一下。

  心悅見他這樣，伸手攬住他的肩：“莫凜，舅舅是愛你的，他隻是……不會表達而已。”

  “嗯，我知道。”

  他聲音很小很輕，他能理解莫忘的苦衷，但他還是會羨慕有爸爸疼的孩子。

  小時候，他不懂事，不明白社恐和自閉是什麽樣的病。

  現在大了，他懂得更多，就明白了。

  這種病，如果不是運氣好，基本上這輩子都好不了的。

  莫忘能夠這樣，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他其實有點……心疼他的。

  莫忘找到秦寒玖時，他正在吃秦安給他打包來的飯菜。

  “莫忘，你怎麽過來了？”

  秦安詫異，她沒收到消息喲。

  “吃飯了嗎？這裏還有點。”秦安連忙拿出一個備用的一次性碗筷。

  莫忘沒吃，但是看著秦寒玖不樂意的樣子，笑著拒絕。

  時隔多年，某人的占有欲仍舊沒人敢挑戰。

  吃醋一如既往。

  “九爺，姐，我是來替莫凜道歉的，他年紀小，經驗不足，又太自大，是我沒教導好，差點害了慕卿，對不起。”

  說著，他深深彎下腰，頭垂得很低。

  他剛才也看到了莫凜脖子上沒消的痕跡，心裏有點痛。

  他不是個盡職的父親，不是個好父親。

  秦安擺手：“你這說的什麽話，還多虧他呢，如果不是他做了急救，慕卿也等不到我們去救他。”

  見莫忘仍舊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秦安不由得扶額。

  秦寒玖放下筷子，抽出濕巾慢條斯理擦拭手指：“我也是他老師，導致他這種性格，我也有責任，不全是誰的錯，那晚是我下手重了些。”

  當時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才動了殺心。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沒絲毫歉意。

  莫忘深知慕卿對秦安有多重要，也明白莫凜這次犯了多大的錯。

  一個醫生，最大的忌諱就是狂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