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凜換上無菌服，走到手術台前。

  幾個專家嗬斥：“你是誰？誰讓你進手術室的？還不趕緊出去？”

  手術重地，怎麽能讓閑雜人等擅闖。

  莫凜撇嘴，不以為意。

  秦寒玖專注著秦慕卿的手術傷勢，根本沒理會他。

  見幾個專家無法專心，冷淡出聲：“這就是你們嘴裏的庸醫，讓他在旁邊看著。”

  庸醫？

  莫凜豁然抬頭，看著幾人，暗暗握緊拳頭，他是天才，不是庸醫。

  年少成名，在雲城和帝都，研究院的那些老專家，哪一個見了他不是誇讚天才，在這些嘴裏，卻是庸醫。

  真是一群沒眼光的家夥。

  秦慕卿的傷，要不是他研究出來的藥吊著命，早就死了。

  他不服氣地別頭，不想看這群糟老頭子。

  幾個專家一聽，恍然大悟：“難怪拖得這麽糟糕，原來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莫凜不服氣，忍不住懟回去：“你才是乳臭未幹的小子，如果沒有我，他早就……是我救了他。”

  那句早就死了差點脫口而出，看了眼秦寒玖，到底沒敢說出口。

  “你救了他？”其中一個老專家氣極，“如果不是你延誤了他的最佳治療時機，太過自大，他會變成這樣嗎？”

  “這麽多天，傷口發炎化膿，肋骨斷裂，接骨不當，五髒六腑機能衰退，如果再晚送來一天，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莫凜臉色大變，尖聲反駁：“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他用的藥，都是他親自研究，並且在研究院和許多專家共同實驗過。

  對傷口的修複治療以及激發人體免疫力，有非常顯著的功效。

  怎麽可能會化膿發炎，機能衰退？

  晚送來一天就會死？

  不可能發生的事。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他不相信這樣的診斷。

  “不可能？你自己過來看！”

  秦寒玖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將人拖到手術台前，按著他的腦袋沉聲。

  傷口切開，他親手接的骨已經歪了，胸膛和臉上的傷口真的有發炎的趨勢。

  莫凜如遭雷擊，半晌不能回神。

  “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還想救人？”

  嘲諷的話在他耳邊，化作一把利劍，將他的驕傲和自信粉碎。

  他那不是驕傲，也不是自信，是自負！

  秦寒玖將他推開，繼續給秦慕卿做手術。

  等這件事完了，再好好和他算賬。

  隻要一想到，如果他沒去，秦慕卿就會死，他拿著手術刀的手不停顫抖。

  心緒波動起伏太大，導致他無法拿穩手術刀。

  這世上，能讓他拿不穩手術刀的，除了秦安，就是他的兩個孩子。

  旁邊的專家見他這樣，微微詫異。

  這雙手，可是被稱為“上帝之手”，竟然也有顫抖的時候？

  若不是病人特殊，那就是寶刀已老。

  秦寒玖拿過旁邊的鎮定劑，眼都不眨一下，紮進自己的血管。

  “九爺，不必強求，這裏交給我們。”

  秦寒玖搖頭，注射鎮定劑後，情緒平複很多，拿著手術刀的手穩得一逼。

  從早到晚，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手術，門口的燈才熄滅。

  金易等得焦急，看了眼鎮定的秦安，不由得詫異。

  按理說，夫人應該比他更著急才對。

  手術室門打開，秦安站起來衝到床邊，眼淚克製不住，洶湧而出。

  這還是她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慕卿嗎？

  她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秦寒玖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怎麽，被木乃伊兒子嚇到了？”

  秦安哪有心情和他開玩笑，眼巴巴地看著包成木乃伊的兒子，跟在後麵，去重症監護病房。

  她就知道，不是小傷。

  秦寒玖一直跟在她身邊，擔心她承受不住，但秦安隻是哭了一會兒，就往他身上蹭。

  將眼淚全都蹭上去了。

  她從來，都比他想象中堅強一點。

  得虧她這些年經常這樣幹，反倒讓秦寒玖習慣些，沒有潔癖發作。

  秦寒玖揉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隻要過了這二十小時危險期，他能夠醒來，就沒事了。”

  秦安憋著淚：“若是醒不過來呢？”

  秦寒玖歎口氣，語氣悲愴：“那我隻能對不起你了。”

  秦安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那當然，咱們兒子的求生欲還是挺強的。”

  否則早就死在莫凜那個半吊子手裏了。

  或許，他一直吊著一口氣，在等著爸爸呢。

  幸好！

  幸好他去了。

  “玖玖，你累不累？去休息一下吧，金易給你買了你愛吃的飯菜，去吃一點。”

  他已經幾乎是一天一夜沒休息。

  不，如果加上昨天白天以及倒時差，時間更久。

  “你吃了嗎？”

  秦安點頭：“吃過了。”

  金易麵無表情：“她沒吃。”

  勸說了好幾次，硬是不吃飯。

  秦安就知道，隻要有金易在旁邊，想說謊根本沒機會。

  下一秒就會被拆穿。

  “一起去吃吧。”他體力和精力消耗都大，這會兒是真的有點疲憊。

  人，不得不服老，就算是年輕時，這樣一場手術下來，都有點扛不住，更何況現在。

  秦安也心疼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吃，他也不會去的，就讓金易在這守著。

  反正金易也吃過了。

  金易任何時候都明白，不管情況多糟糕，都要按時吃飯。

  因為一旦出現狀況，需要他的地方很多，他必須保持體力和精力。

  這是作為一個專業助理的素養。

  還是那句話，這世上，論照顧九爺，他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當然，夫人例外。

  吃過飯，秦安將秦寒玖哄去病房休息，這個病房是安排給秦慕卿的，現在他在重症監護，這裏暫時就空著。

  莫凜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臉色慘白著，心裏翻江倒海的都是悔恨和自我懷疑。

  問過專家醫生過後，秦安換了身無菌服，進病房去看秦慕卿。

  說句自私的，現在她根本沒心情去想莫凜的事，她腦子裏隻有秦慕卿。

  她坐在病床邊，想觸碰，卻又不敢。

  手顫抖著，連紗布都不敢摸，生怕弄疼他。

  “慕卿，你一定要醒過來，媽媽不能沒有你。”

  “你向來最聽話，這次也要聽話啊，否則，我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