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放下書，看了自家女兒一眼。

  不是他這個當爸的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自家女兒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說句傷人的話，想要入秦慕卿的眼，恐怕還差得遠。

  秦寒玖費勁心力培養出來的繼承人，豈是泛泛之輩，年僅二十二，那些成績都能寫成一部自傳了，眼光不至於這麽差。

  但你說不差吧，為什麽又偏偏看中那個傻子侄女？

  難道真是為了報當年的恩？鬱子舒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當年可全都是因為他。

  “雅兒，凡事不可強求，一見鍾情者少，日久生情才多，你若是想要入秦慕卿的眼，必須得有能力，而不是耍小手段。”

  別以為今天鬱子舒那一身肮髒，他看不出來是誰的手筆。

  “爸，我那不是為了給秦慕卿留個壞印象，子舒雖然傻，但是她長得漂亮呀，萬一少盟主看中她那張臉……”

  “你真當堂堂秦氏太子爺、龍家家主沒見過女人？”鬱南冷笑，“他母親秦安便是大美人，又怎麽會是那種隻看皮囊的膚淺之人。”

  秦寒玖和秦安那顏值，簡直不用談，即便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依舊是俊男靚女，還有他們那個女兒秦心悅，這一家子都是高顏值，那審美要求別提多高。

  “何況，他若真心，連鬱子舒是個傻子啞巴都不在乎，還會在乎她的美醜嗎？”

  鬱雅大受打擊，滿眼不甘心：“可若連個傻子都能入他眼，我又為何不能！”

  鬱南歎口氣，他怎麽就教出這麽一個一根筋的女兒。

  不過，秦慕卿的確優秀，若是雅兒能嫁給他，對他如今在華盟的地位，將會有大大的提升。

  ——

  鬱子舒受了涼，躺在床上不停咳嗽，她給醫院打了幾個電話，得知媽媽沒事，才算安心。

  家裏的傭人聽到她咳嗽，隨便拿了點感冒藥丟給她就完事了。

  反正在這個家裏，她的存在感根本就不高。

  也得虧她不是真傻子，否則早就死了。

  半夢半醒間，她又夢到

  了爸爸媽媽，耳邊全是沉重的呼吸，還有起伏的胸膛壓著她，那些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慢慢消失不見，流在身上滾燙的血也逐漸冰涼。

  她無力地嘶吼著，想要大聲呼救，想要叫人來幫幫忙，可是哪怕她震破了嗓子，仍舊不能發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死在眼前。

  她雖然腦子遲鈍，是個傻子，但從有記憶起，媽媽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教導著她。

  別的孩子兩三歲就能自主吃飯走路上廁所，可她到七八歲了還要媽媽喂，走路也不會，就連上廁所脫褲子都做不到，整個就一低能兒。

  若不是那場車禍，兩輛汽車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衝擊她顱內神經，讓她無意中蘇醒，甚至智力比常人高很多，否則，這世間哪裏還有鬱子舒。

  鬱子舒猛然睜開眼睛，才察覺到自己被窩溫度很高，渾身是汗，發高燒了。

  起床去洗了個澡，卻怎麽也睡不著。

  第二天，鬱雅再次在家裏見到了那個幹淨純粹的少年，她笑意盈盈地準備打招呼，對方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進了鬱南的書房，不知談些什麽。

  “秦少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子舒安然無恙地送到龍家。”房間內，鬱南信誓旦旦地保證，完全忘了之前的打算，要撮合鬱雅和他。

  秦慕卿翹著二郎腿，單手搭在扶手上，眉眼淡漠如水，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他自幼性子冷淡，不愛說話，這些年為了應酬還稍微好點了。

  “我能冒昧地問一句，你為什麽非子舒不可呢？你的家人，能接受她嗎？”

  秦慕卿態度冷淡：“這與家主無關。”

  鬱南嗬嗬一笑：“秦少爺說這話可就傷我的心了，子舒是我的侄女兒，是我鬱家人，她父親也曾是我兄弟，我現在也是子舒的監護人，自然有權關心她嫁給你過後過得好與不好。”

  秦慕卿垂眸，眼神落在書桌文件袋上，若是真關心，又何至於見利忘義，將她像一件貨物一樣明碼標價“賣”出去。

  “家主既知當年的事，又何必明知故問，我秦慕

  卿不想欠人。”

  “當真如此？”

  秦慕卿緩緩抬眼，那雙眸子仿佛覆蓋了一層黑色的光華：“不然呢？”

  鬱南不再說什麽，親自送他出門，慕卿卻腳步一轉，往後院的方向去。

  鬱雅立刻跟在後麵，試圖尋找話題，奈何秦慕卿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到了後院，秦慕卿眼神一掃，看到葡萄架下，木質長椅上躺著一個單薄的小姑娘，此刻太陽西斜被樹擋住，風吹來，有些涼爽，對生了病的人，卻顯得冷了些。

  鬱子舒無意識縮了縮身體，咳嗽聲掩飾不住傳來。

  秦慕卿眉心微蹙，大步走過去，

  鬱雅連忙跟上，想要叫醒鬱子舒，卻被秦慕卿一個淩厲的眼神嚇得僵立在原地。

  緊接著，她看到上一秒還對自己冷冰冰的少年，彎腰將鬱子舒抱在懷裏。

  鬱子舒警惕地睜開眼睛，陌生的氣息夾雜著檀木的冷香，這不是用現代香水熏出來的味道，而是用最純粹高級的檀香木原料製作的熏香。

  她立刻想要掙紮，但少年眉眼未動，攬著她的手堅定有力。

  看向鬱南：“鬱家主，人不用送了，我今天就帶走。”

  鬱雅睜大眼睛：“帶走？少盟主，你要將子舒帶到哪兒去？”

  看著鬱子舒那個傻子待在他懷裏，咋就這麽刺眼呢。

  這麽幹淨的少年，懷抱應該也是陽春三月般的溫暖可靠吧，可她還不知好歹掙紮，少年的身軀不動如山，一看便是靠得住。

  男友力，get；

  安全感，get。

  但享受這一切的卻不是自己，好氣哦。

  “這……你何必急於一時，等你看好日子，風光迎娶，對你倆名聲都好。”

  鬱雅聽這話，頓時咬緊了牙根。

  昨天他不辭而別，難道不是因為後悔了嗎？怎麽還要結婚？

  “少盟主，你是人中龍鳳，這世上唯有最完美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子舒她不能說話，智力如同八歲孩童，她……”

  秦慕卿聲音冷冽：“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