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弈條件反射地轉頭，卻突然聽到槍聲從前方傳來。

  連忙回頭，前方高樓上模模糊糊一個人影，而王墨頭上，一個紅色的點那麽刺目驚心。

  剛才一槍打偏，所以她僥幸逃過一劫。

  王墨也察覺到危險，身形極快地往旁邊的巷道跑去，還專往那幾個人身邊竄，利用人多的優勢給自己做擋箭牌。

  而其餘人早因為這槍聲嚇得腿軟，慌亂地找掩體，哪裏好顧得上對付王墨。

  被顧景弈挾持的男人同樣看到了那個紅點，但是他並沒有安排人在高處狙擊。

  顯然是第三方勢力插手了。

  顧景弈咬牙，一掌砍在矮個子男人後脖頸，提著他當肉盾，往王墨那邊移。

  王墨閃身躲進巷道，圍牆擋住她的身體，身邊還順帶躲了兩個攻擊她的男人。

  黑夜中，對方站在製高點，手裏還有狙，情況根本不明。

  說不定還有大批人朝這邊湧過來。

  剛才她出聲大喊，也是因為看到顧景弈身上的紅點，卻沒想到那一槍的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自己。

  看著顧景弈朝自己走來，一路安全，王墨悄悄鬆了一口氣。

  瞥了一眼縮在自己旁邊的兩個人，眼神一冷，一人一手刀打暈，就等他過來，然後朝巷道盡頭跑。

  黑暗中，女人站在盡頭，靜靜地等待著自己。

  顧景弈臉上露出喜悅，他感覺到了，王墨緊閉的心門，在一點點朝自己打開。

  盡管她自己並不知道，盡管她仍有防備，隻要自己努力，肯定會讓她接受自己。

  想到這裏，他腳下步伐加快，朝她飛奔而去。

  “砰——”

  尖銳刺耳的槍聲陡然響起，一顆子彈從後背穿透身體，從心髒處疾射而出，衝擊力帶著他的身體撲向地麵，身體成了一條弧線，血花在胸膛綻放。

  他睜大眼睛，瞳孔中倒映著她驚慌奔來的身影。

  明明是黑暗中，她的眸子比夜色還黑，第一次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他終於、占據了她的視線。

  身形踉蹌地跪在地上，看著她奔來

  的身影，顧景弈咳了一口血，叫住她：“不準過來，趕緊跑。”

  王墨腳步不停，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跑到他身邊：“你怎麽樣？”

  “墨墨，快跑，從盡頭出去，羅歐正在來的路上，他會接應你。”

  顧景弈伸手，拿出拍買到的三種藥品遞給她：“交給秦九。”

  王墨將藥塞在他兜裏，搶過他手裏的槍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黑暗中開槍的方向，眼神陰冷恐怖。

  反手將他扶起來，彎腰背在背上，一步步朝著黑暗的巷道走去。

  “墨墨，不用管我，你自己跑吧。”

  顧景弈掙紮著，不想成為她的累贅，就她這小身板小身軀，背他根本走不快，身後的人很快就會找上來，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閉嘴，再吵我就再補一槍！”

  王墨冷冷地回答，這家夥長得太長，看著瘦卻重得要命，一大截腿拖在地上，簡直就是加重器。

  顧景弈悶笑一聲，心髒處鈍鈍的疼，大口大口的血水從他嘴裏流出來，從她肩頭滑落。

  她已經感受到後背已經被他的血液浸透、打濕。

  心裏升起一股酸澀和難過，緊緊扼住她的喉嚨，難受得難以呼吸。

  “你別笑了，這個時候有什麽好笑的。”

  連聲音都不自覺帶上了哭音。

  顧景弈已經有好久，沒有感受到這麽虛弱的身體了，全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失，熱量流失，就連精力也在消失。

  若是別的地方中彈，他或許還能堅持堅持，可是那一槍，瞄準的是他的心髒。

  穿膛而出，他的心已經破碎。

  “墨墨，我好高興啊。”

  “你高興什麽？”

  顧景弈垂下頭，無力地搭在她脖頸間，連蹭蹭的力氣都沒有，聲音虛弱，哈氣成音。

  如果不是距離耳朵近，她恐怕根本就聽不到。

  “高興這一次你沒有丟下我。”

  王墨有些難過：“我什麽時候丟下你了。”

  “太多次了，數都數不清。”

  “那我以後再也不丟下你，你堅持住，九爺那麽厲害，一定會讓你

  沒事的，他可是上帝之手啊。”

  顧景弈沒再說話，明明隻有十幾米的小巷，卻像是一條漫長無盡頭的通道，走起來漫長艱難。

  脖子處感受的呼吸越來越弱，王墨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慌：“顧景弈，你別睡，你說話啊。”

  王墨將他放下來，靠在角落的樹下，旁邊還堆了些廢棄的轉頭和爛棉絮，可以遮掩一下。

  脫下自己身上的襯衫，按在他胸口處，期望能止血。

  一邊拿手機給羅歐打電話。

  說好了來接應，怎麽搞這麽慢。

  顧景弈睜開眼睛，手機燈光映著她的容顏，冷眼淡漠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和脆弱。

  為他為生的脆弱。

  顧景弈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指勾她的手：“墨墨，你是不是喜歡我？”

  王墨一愣：“我不知道。”

  她們所謂的喜歡，可能不是同一個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說一句喜歡，這次就算去閻王殿走一遭，我都能拚命爬回來。”

  王墨怔愣，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不管我喜不喜歡你，你都要拚命爬回來，你還有那麽多兄弟，他們都舍不得你。”

  “那你呢？”

  “我也舍不得你，顧景弈，你堅持住，羅歐就在附近了。”

  顧景弈感受著她緊握著自己的雙手，冰涼涼的，手臂無力地開始下垂，半闔著的眸子開始閉合。

  巷口傳來腳步聲，王墨顧不上叫醒他，拿起槍擦幹眼淚，臉上恢複冷漠，比夜色還黑的眸子寸寸結冰，將他護在身後，緩緩舉起槍。

  “嘭嘭嘭！”

  接二連三的槍聲在黑夜中震耳欲聾，驚起大樹上棲息休憩的鳥兒，在黑夜中振翅而起，發出破碎慌亂的叫聲。

  一連倒下好幾個人，來人有了防備，放慢腳步，朝著槍聲響的方向開槍。

  王墨躲在一顆大樹後，看了一眼躺在對麵的顧景弈，他身上蓋著破碎的棉絮，這麽黑，隻要她吸引著那些人的注意，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她把手機定位發給羅歐，他來的話，一定能夠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