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協議，是真的。

  黑紙白字，沒有作假。

  也就是說，就算她死了，秦寒玖不僅沒有絲毫損失，自己的爸爸還不能用這件事向他追責。

  “怎麽會這樣？”

  宋顏喃喃自語，看著這份協議，有些糾結。

  到底簽不簽？

  不簽，就是認輸。

  自己這段時間受到的侮辱和委屈，全都沒有人在乎負責。

  憑什麽呢？

  憑什麽她要遭這些罪，而害她至此的人，卻能夫妻恩愛。

  不，就算是變成惡鬼，她也要做她們之間的一根刺。

  梟眸子微眯：“宋小姐，你確定嗎？”

  “要知道，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我不在乎！”

  這怨氣有點深啊。

  難怪需要把自己召回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攔著了。”

  宋顏握著筆的手一頓。

  奇怪地看著他。

  不攔著她嗎？

  梟挑眉，似笑非笑。

  一副你隨便簽，我無所謂的表情。

  宋顏試了幾次，都沒有聽到他阻止。

  “放心，我不在乎你的生死。”

  死不死的，跟他半毛錢關係沒有好吧。

  是啊。

  沒人在乎。

  在乎的隻有自己的爸爸。

  腦海裏閃過宋楓傷心流淚的樣子，宋顏遲疑了。

  真的要親者痛嗎？

  傷疤終有一天會好，刺也會挑除，而她死了，幾年後，秦安和秦寒玖就算鬧矛盾，有孩子在中間牽扯著，依舊會和好。

  死了什麽也沒有，活著，任何事情都能搏一搏。

  梟另外拿出一個小袋子，從裏麵倒出幾個空彈殼。

  “這是幾種規格的子彈，威力和射程以及大小都不同，咱們九爺吃虧點，打算讓你選。”

  宋顏：“……吃虧點？”

  梟正經地點頭：“是的，威力不同，造成的殺傷力也不同，讓你選，你要是選威力最小的，對我們九爺來說，有點不公平。”

  宋顏：“……”窩草，現在就像選一個威力最大的一顆一槍斃了秦寒玖。

  這麽無恥，還能再卑鄙點嗎

  ？

  梟將鼻梁上的單框眼鏡扶正，摸了摸鏈子，笑意深沉。

  “宋小姐，你別以為這是開玩笑，不同的子彈配備不同的槍，現在給你選擇的有9毫米、7.62、5.56以及各種狙擊槍的子彈。”

  “9毫米適用衝鋒槍，它的威力射程……”梟開始吧啦吧啦介紹。

  “還有狙擊槍，可以一槍爆頭，就算你穿著三級甲也不能抵擋。”

  話音一落，宋顏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血淋淋的場麵。

  她是學臨床醫學的，這些年做過無數次手術，自然明白人體致命部位在什麽地方。

  更看過不少人死去，什麽也沒留下。

  還有梟描述的那些畫麵，根深蒂固，一幕幕展現在眼前，就好像馬上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感席卷而來。

  讓她臉色微白，一直以來的堅持和底氣，漸漸消失。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更別說麵對死亡。

  她，沒有這個勇氣。

  梟淡淡一笑，伸手將文件推倒她麵前：“如果宋小姐考慮清楚，就請簽字吧。”

  還能清楚嗎？

  宋顏猶豫了。

  她開始遲疑、恐懼、畏縮。

  “對了，九爺已經訂了S國的機票，明天一早的飛機，到時候還請宋小姐準時到場，”說完，看向緊閉的房門，“宋先生也可以一起。”

  走過去將門打開，梟遞了一份合同給宋楓，“作為家屬，你也需要簽署一份不追責書。”

  然後揮揮手，心情頗好地離開。

  “那麽，明天早上九點，等著二位。”

  路過燕盞北的酒店房間門口時，唇角勾起冷酷的笑容。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翟天葵。

  催眠高手嗎？

  嗬——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勝過自己呢。

  燕尾服的尾擺劃過，留下一道黑色的光影。

  宋楓看著手中的免責書大為震驚。

  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宋顏心甘情願答應賭約，他不能在事後責怪他。

  當然，師徒情誼，終此一事，恩斷義絕。

  他拿過宋顏麵前的那份，看完之後臉色相當不好。

  特別是桌上還殘留著各種空彈殼，甚至有的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那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燕盞北和翟天葵進來，知道這事後，臉色也不好。

  剛才兩人已經在房間分析過秦寒玖動真格的可能性，答案是百分之百。

  這樣一來，就更不可能讓宋顏答應這件事。

  “顏顏，爸爸就你這一個孩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是想要爸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宋楓難掩傷痛，熱淚盈眶，“你說你想要去全世界旅遊，想要當最好的醫生，想要將宋家發揚光大，這些你都沒有完成，你別這麽想不開。”

  宋顏一言不發，靜靜聽著，攥著拳頭。

  “是啊顏顏，你還年輕，不要衝動。”

  燕盞北嗬翟天葵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你現在還懷著孩子，不能這麽衝動啊。”

  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宋顏心裏湧起翻江倒海的恨意。

  是啊，她懷著孩子，還要被孩子的爸爸用槍指著。

  另一個女人，卻享受著無盡的偏愛和疼寵。

  心有不甘，不甘啊。

  不論別人怎麽說，宋顏一直沒鬆口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最後還大發脾氣，將她們趕出去。

  獨自一人坐在房間中，想到梟說的那些事，打開手機開始搜。

  看著網上那些視頻，恐懼再一次席卷她的理智。

  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中，將頭埋進膝蓋，難過地哭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翟天葵來找宋顏，說是找她聊天安撫情緒，實際上是不知不覺給她催眠，讓她放棄簽字。

  昏暗的房間，女人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滴鍾，目光漸漸空洞。

  “顏顏，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孩子是秦寒玖的，生下來，就算將來秦寒玖不認，他也是燕家的血脈，將繼承燕雲，成為天之驕子。”

  “你想想，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你聽，你的孩子在向你求救，它想活著，你真的忍心帶著它一起去死嗎？”

  “乖顏顏，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什麽都過去了。”

  “就算你不答應，也沒有誰會責怪你，更沒有人會覺得你懦弱。”

  “你是母親，這不是逃避和害怕，這是為母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