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月聽得莫名，但卻能感受到青年單薄瘦弱的肩膀，透出來的那種激動和喜悅。

  這種喜悅，幾乎要將他淹沒。

  好久，青年的情緒才慢慢平複，恢複平靜。

  抬頭，眼底卻多了些不同的光。

  莫忘看著柒月，覺得她親切了許多。

  她和秦安，一個帶給他理論，說他有用、是恩賜。

  而柒月，將這個理論變成了現實。

  變成了觸手可及的東西。

  真正意義上肯定了自己，肯定了自己的能力。

  “小月亮，你放心，我一定會傾盡全力，去幫助你，治療你媽媽。”

  平時，都是叫她柒月同學，偶爾叫柒月。

  小月亮還是頭一次。

  那一瞬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消失了，青年的眸子，第一次帶著對這個世界以及外人的善意。

  柒月心頭一慌，連忙移開眼。

  咬著唇，有些搖晃。

  明明距離任務更近一步，但是她卻寧願兩人還是如之前那般生疏客氣。

  抓緊了衣袖：“真的嗎？”

  “對，你給我說說你媽媽的病情吧。”

  說完，從包裏拿出筆和筆記本，攤開，準備記錄。

  柒月不確定地看著他：“如果，救她的代價很大呢？”

  莫忘清淺一笑，就像飛機衝破厚厚的雲層，飛上雲端，見到的第一抹金色陽光。

  飛機下是層層疊疊的白雲，一望無際，雲層之上，是萬丈光芒。

  溫暖又不可觸及。

  柒月看了一眼陽光，再看看身邊的青年，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最後一個字落下，莫忘將筆記本收起來：“我得見一次你媽媽，才能判斷她需要什麽樣的藥和治療，可以嗎？”

  柒月點頭：“好。”

  “謝謝你，莫忘。”

  莫忘搖頭：“有照片嗎？”

  “有。”

  柒月翻出手機，因為開了飛行模式，不能聯網，幸好本地存著。

  莫忘接過來，看到照片中笑意燦爛的女人，瞳孔猛縮。

  女人盤著頭發，穿著淺藍色的盤扣服，笑得燦爛。

  這是一張熟悉的臉。

  “她……”

  柒月拿過手機，翻出另外一張：“剛剛那是她沒有生病前，這張是我來這裏的時候照的。”

  還是那個女人，不過這一次，無聲無息地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形容枯槁，憔悴得隻剩下皮包骨。

  莫忘的手有些抖，緊緊盯著照片，再看向柒月時，情緒起伏明顯。

  真的是她。

  是小月亮，他的小月亮，終於回來了。

  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月亮的媽媽。

  他記得，那時候總是會找到在黑暗中陪他的小女孩，然後牽著她回家。

  一別多年，卻沒想到，會病成這樣子。

  剛剛他了解過病因，是自身免疫性疾病。

  這種病，是目前社會上，繼心血管病、癌症之後的人類第三大殺手。

  目前沒有明確的藥物進行治療和抵抗。

  莫忘摸著手機屏幕，薄唇緊抿。

  良久才將手機還給她：“所以你這麽喜歡錢，是因為阿姨需要治病嗎？”

  柒月點頭：“對，我需要很多錢。”

  因為需要錢，所以她將自己賣給了組織。

  “如果你以後還需要錢，盡管來找我。”

  柒月有些意外。

  莫忘補充道：“我會努力掙錢的，你要多少都可以。”

  不管是一億還是兩億，隻要我有，隻要你要。

  都可以給你，我的……小月亮，我的救贖。

  柒月受不了這種沉重的眼神，半開玩笑：“好啊，到時候一定找你借。”

  “莫忘，你真是個好人。”

  可惜，好人沒有好報。

  她注定要辜負他的善良。

  莫忘笑而不語，看她的眼神，比以前的清淺，多了些什麽。

  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

  回到帝都，莫忘將卡遞給她。

  柒月：“？？？”

  “先借給你，給阿姨治病。”

  這可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啊。

  就不怕她攜款私逃嗎？

  將卡推了回去：“不用了，現在我還有點錢。”

  第一次幫助被拒絕，莫忘有些失落。

  “小月亮，你不用跟我客氣。”

  “其實你不必對我這麽好，真的。”

  莫忘：“沒關係，你值得！”

  曾經的你，對我也很好。

  隻是，他不知道，柒月還記不記得那個經常躲在黑暗角落裏的男孩。

  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喊她：“小月亮。”

  等她回頭，才囁嚅著問她：“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柒月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

  心底那些動容、溫暖如潮水般退去。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她本就是別人送給他的一顆月亮，不過這顆月亮是假的。

  現在，她終於成功了。

  卻一點也不輕鬆。

  這麽好的一個人，真的要欺騙他的感情嗎？

  而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為她做的，是為了那個真正的小月亮。

  她隻是一個冒牌貨，一個假的，卻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莫忘見她沉默，以為她是沒想起來，真的把自己忘記了。

  笑得有些勉強：“沒關係，忘了就算了。”

  反正那個時候的自己，那麽狼狽弱小，全都是些不好的記憶，忘記了也好。

  就當重新認識吧。

  ——

  半夜，秦安睡得迷迷糊糊，是被憋醒的。

  開燈，上完廁所後繼續睡，剛睡著，耳邊傳來腳步聲，一下一下，非常有節奏感。

  還很熟悉。

  門把手轉開，接著是很輕很輕的聲音。

  生怕吵醒了她。

  秦安伸手打開壁燈，朝跟做賊一樣往衣帽間走的男人道：“想要偷什麽？”

  男人轉過身來，邪魅一笑：“偷寶貝兒。”

  “寶貝兒在衣帽間？”

  秦寒玖走過來，坐在床邊，捏她的臉：“寶貝兒在這，怎麽還沒睡？”

  “我又不是豬，早就聽到你的腳步聲了。”

  沒有秦寒玖在身邊的話，她還是很淺眠的。

  “想沒想我？”秦寒玖將她撈起來抱在懷裏，考慮到她的情況，動作很輕，大掌放在小腹處。

  “小公主，想爸爸了嗎？”

  秦安翻白眼：“想什麽呢，人家現在還是個胚胎。”

  “那也是我的小寶貝。”

  秦安哭笑不得：“趕緊去洗漱睡覺吧。”

  說完自己打了個哈欠。

  幾天沒見，秦寒玖忍不住想親近她，抬起她的下巴，覆上柔軟的唇，直將她吻得意亂情迷才放開。

  看著他難耐的樣子，幸災樂禍：“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