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看向碼頭釣魚的兩個男人。

  剛準備開口，餘光看到秦寒玖從樓梯上下來，立刻坐正，抱著醫書蠢蠢欲動。

  秦安：“……”我說了這麽半天，不敵他一個身影。

  心裏痛。

  虧我把你當弟弟，你居然一心隻想著我老公。

  秦寒玖穿著墨綠色的家居服，坐到沙發上：“有事？”

  莫忘將筆記本推過去。

  秦寒玖拿起來隨意看了兩眼，再看一眼秦安，道：“我隻是外科，這些藥劑研究，木西在行，你問他。”

  等了三年的莫忘：“……”

  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這……這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九爺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秦寒玖翻著筆記本，神色冷漠：“三年前的問題，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就算告訴你答案，又有什麽用？”

  “你或許已經不需要，或者已經朝錯誤的方向開始研究，釀成大錯，給你解答也於事無補。”

  秦安默默給他豎起大拇指。

  這波配合，給力！

  秦寒玖斜睨她一眼：“如果我五年十年不回來，難不成你這些問題就堆著？永遠得不到解答？”

  麵對嚴肅的質問，莫忘第一次感到心虛和害怕：“不……”

  “醫學院那麽多醫學界泰鬥，知識麵不知比我強多少，你怎麽不在第一時間請教他們？”

  “我將你送進去，給你最好的環境和資源，讓你能夠在第一時間，有問題得到解決，有缺失得到彌補，到頭來，你就是這麽學習利用的？”

  秦寒玖沉著臉，將筆記本“啪”地一聲摔在大理石桌上，聲音冰冷。

  “你讓我很失望。”

  莫忘神色一慌，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嘴唇微張，想要解釋些什麽，舌頭不聽使喚，說不出話。

  秦寒玖見他這般，臉色更沉：“如果你覺得研究院的前輩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明天我就去打一份報告，撤銷你的職位。”

  莫忘徹底慌了。

  站起來擺手搖頭：“我……我不，九爺，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一句話都說不順，莫忘又急又怕，越是這樣，越不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心裏還很委屈。

  眼眶通紅，看向秦安：“姐姐……”

  眼神祈求地

  看著她，想讓她求求情，別讓九爺這樣做。

  秦安也知道他的情況，剛張嘴，就被秦寒玖嗬斥：“你閉嘴，求情也沒用。”

  投給莫忘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溜進廚房學林嫂做飯。

  莫忘更加惶恐無助。

  “原本我以為，給你最好的資源和環境，能夠讓你將自己的天賦發揮到最大，現如今看來，倒不如把這個機會，給別的人。”

  “或許天賦不如你，但是人家刻苦努力，學習上進，不懂就問，懂得抓住身邊的機會。”

  “更不會像你一樣，整天曠課，到現在為止，連自己的名字都寫得歪歪斜斜。”

  莫忘看著筆記本，他的名字寫得很規整啊。

  心裏更委屈了。

  他滿心滿眼盼著他歸來，卻沒想到，得到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

  偏偏他害怕，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但是，現在擁有的一切，他都不想失去。

  “九爺，我……我改。”

  秦寒玖冷聲：“改？怎麽改？”

  “我以後，一定認真請教前輩們問題，不……不拿這些來煩你。”

  “就這？”

  莫忘睜大眼睛，不然呢？

  還想咋地。

  見他看著筆記本，連忙道：“我一定練好字。”可是好浪費時間。

  秦寒玖沒吭聲。

  莫忘惴惴不安地看著他，越來越忐忑。

  見他如此，秦寒玖搖搖頭，滿臉失望，起身離開。

  看來，秦安跟他說的那些，全都當作了耳旁風。

  他並不在乎莫忘以後過什麽樣的生活，孤獨終老或者有人陪伴。

  沒有秦安以前，或是燕南琛的時候，他也覺得，一個人過沒什麽不好。

  但秦安說的那些話，他都有聽到，不過是不想她的苦心白費罷了。

  何況，看著堆積了滿滿一本子的問題。

  失望，再所難免。

  縱是少年天才又如何？

  他不縱容。

  莫忘看著秦寒玖離去的背影，眼底的光漸漸熄滅，染上一抹絕望和悲傷。

  他又要被拋棄了嗎？

  秦安透過玻璃，看到莫忘的眼神，心裏不忍，腳步往廚房門口走，被秦寒玖堵住。

  “不準去！”

  “可……”

  “就是你慣的。”

  秦安：“……關我什麽事。”

  無辜躺槍。

  林嫂在旁邊悶笑，覺得九爺和夫人這會兒特別像嚴父慈母，為了孩子的成長操碎了心。

  莫忘站在客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知道，自己今日一旦踏出這扇門，這些年的溫暖光芒，就什麽都沒了。

  可不走，留在這裏，又能做什麽呢？

  九爺對他，失望極了吧。

  該怎麽辦，怎樣才能留下來。

  莫忘目光開始尋找秦安，希望她能給自己出主意想辦法，給他指明道路。

  告訴他，不會拋棄他、離開他。

  可是，秦安嬌小的身影被九爺擋住，根本看不到他。

  捏著筆記本，莫忘看向門外的顧景弈，躊躇著，下定決心走過去。

  顧景弈抱著大白，舒服地眯著眼，察覺到頭上陰影，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誰啊，別擋著光。”

  見莫忘一臉悲傷無助，眉心緊蹙。

  “怎麽了這是？”

  莫忘站在他麵前：“師父，我……我好像做錯事了。”

  顧景弈擼著大白柔軟的毛發，詫異地挑眉：“你小子知道什麽是對錯嗎？”

  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不以別人的對錯判定自己的行為。

  今天居然會敏感到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怪事。

  莫忘點頭：“我知道啊。”

  他讀的書又不是白學的，自然清楚什麽事可為不可為。

  隻是，書上沒說：不向人請教問題是錯的，不及時解決疑惑是錯的，不交朋友也是錯的。

  雖然秦安說過很多次。

  “九爺很生氣，要趕我走。”

  “秦寒玖親口說的？”

  “嗯。”

  顧景弈神色一正，臉上的嬉笑緩緩消失。

  秦寒玖從來不開玩笑，如果發話，那極有可能是真的。

  將貓往他懷裏一塞，去找秦寒玖。

  對於莫忘這個徒弟，他還是很喜歡的。

  那一身功夫，得他真傳。

  大白在他懷裏聳動鼻子，嫌棄地跳到王墨懷裏，差點把她電腦掀地上。

  王墨拍拍它的腦袋：“摔壞了我的寶貝兒，我丟你去河裏喂魚。”

  這個人，身上藥味太濃，受不了。

  莫忘：“……”真的是人嫌狗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