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名字？”

  秦安點頭，溫柔地摸摸他的頭發：“燕南琛，我一直在離你心髒最近的距離，你不要怕。”

  她能感受到他的恐懼和迷茫。

  那種，對自己的懷疑和否定，突然坍塌的信仰。

  蔥白的指尖在胸膛遊走，順著紋路描繪圖案：“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幫你找回你自己。

  被指尖劃過的地方，激起一股電流，流竄全身，全身的細胞因為它完全蘇醒。

  燕南琛拽住她的指尖。

  “你早知道這個紋身？”

  “當然，”秦安點頭，“因為它是我尋找你的印記。”

  “南琛，你看清楚，這是我，是秦安，是你曾經刻在胸膛上，發誓要愛一輩子的秦安。”

  “你說的，就算左胸膛忘了我，右胸膛也會刻著我，隻是你統統都忘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玖玖，我的愛人，不管何時何地，無論你叫什麽。”

  信息量太巨大，他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望著她宛若盛滿星辰的雙眸，喃喃自語：“那為什麽，我不記得？”

  我不記得，我什麽都不記得。

  他擁有二十多年的記憶，可是這些記憶中，沒有一個能和她重疊。

  他想說她在騙她，可是這個紋身，跟著他好多年。

  混亂的記憶顛覆他的認知，讓他這二十多年的信念轟然崩塌。

  我是誰？

  一幕幕光怪陸離的畫麵在他腦海閃過，頭疼欲裂。

  他一把推開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記憶似乎在倒退，又似乎在飛速往前，在他腦子裏展開一副拉鋸戰。

  頭疼欲裂。

  “燕南琛，你怎麽了？”秦安扶住他。

  看他痛苦的樣子，急得不行。

  “別碰我！”

  燕南琛甩開她，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額頭青筋凸起，臉色漲紅，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猛然推開她，跑進浴室，翻自己的衣服。

  從裏麵找到一個藥瓶，倒出兩片藥吞下去。

  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悲傷地看著她。

  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過她雪白纖細的腰肢和霸道的紋身。

  怎麽這麽

  蠢！

  明顯是一對的紋身。

  “嗬嗬嗬……”唇角流露出苦澀的笑容，胸膛起伏，壓抑地笑出聲，“我到底是誰？”

  聲音中，透著深深的哀戚。

  他擁有燕南琛的記憶，身體卻刻著秦寒玖的印記。

  秦安看著他額頭上的汗，連忙取來毛巾。

  “給我吧。”

  燕南琛接過毛巾，目光複雜。

  甚至有些可笑。

  活了這麽多年，今日才發現，是個笑話。

  燕南琛沉默將近一分鍾，開口：“把你的紋身給我看。”

  秦安撩起衣服下擺，側過身，露出左腰上淩亂中透著淩厲霸氣的簽名。

  卻根本沒注意，自己穿的是睡裙，這一撩，該露的不該露的，全都露了。

  一條純白色的小褲映入眼簾，燕南琛別過頭：“不看了。”

  秦安倒是覺得無所謂，反正兩人無數次親密，早就沒什麽秘密可言。

  “看嘛看嘛，是在腰上，沒什麽的。”

  是你的話，當然沒什麽。

  特麽的要是別人，早就被錘爆頭了。

  燕南琛餘光瞥到她側著身，裙擺垂下來，擋住身體，隻留下側腿和側腰，撇過頭來。

  入目是雪白纖細的腰線，像沙丘中起伏的曲線，充滿難以言喻的美感。

  化作一根線，纏繞在人心尖，一圈一圈，舍不得移開眼。

  腰，有多白，多勾人，那紋身就有多顯眼。

  黑色狷狂的字跡，並不像他的紋身那樣，筆畫間宛若藤蔓纏繞，而是單純的筆鋒。

  僅僅是一個簽名，便能感受到那人狂野霸道、偏執入骨的占有欲。

  就像野獸守護領地，不允許人侵犯一絲一毫。

  即使不回頭，秦安也能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落在紋身上，輕咳一聲：“好了嗎？”

  沒人說話。

  偏頭看他：“喂，看到了我就放下來了。”

  正準備鬆手，身體猛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溫熱的大掌輕撫在她腰間，拇指摩擦著紋身，讓她不敢動彈。

  秦安反應過來，放下衣擺，退開半步。

  “南琛，現在你感覺怎麽樣？”

  燕南琛臉色茫然。

  當然是糟糕透了

  。

  他調查秦安，必然會調查秦寒玖，雖然不是深入了解，但是足夠他了解秦寒玖的事跡和成長軌跡。

  十八歲的雙博士，最年輕的醫學專家，享譽世界的“上帝之手”。

  雲城秦家的養子，無冕之王，人人都要尊稱一聲九爺。

  這樣光彩傳奇的人生，和他截然不同。

  他生來被棄，帶著黑暗和仇恨長大，卻過著碌碌無為的一生。

  和普通人一樣，多少歲上小學、高中、大學，什麽時候畢業，全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是，畢業後他足夠聰明有遠見，短短幾年時間，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公司和企業。

  一個在雲城聲名赫赫。

  一個在D國碌碌無為。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卻在今天，因為一個紋身，詭異地重合在一起。

  是誰在說謊？

  是她還是他的記憶？

  此時此刻，所有的堅定和清醒，變成了一個笑話。

  大大的笑話。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燕南琛還是秦寒玖？

  秦安蹲下來，握住他的手：“燕南琛，你別怕，我們一起找答案。”

  柔軟細膩的手握住他，就像握住他心尖的一頭。

  燕南琛將手收回來，沉默無言。

  “你先出去吧，我靜一靜。”

  饒是心理再強大，也不可能突然接受這樣的轉折。

  就像二十多年來堅信的事情，在一瞬間倒塌，將他淹沒得屍骨無存。

  “那你起來吃飯吧。”

  燕南琛想推開她，可是手落在她身上，輕柔得像在撫摸珍寶。

  “我沒事的。”

  秦安歎口氣，知道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突然知道這樣的一件事，肯定會接受不了。

  一個驕傲的人，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生活在一個天大的謊言中，那種迷茫和打擊，根本不是常人能夠體會的。

  就像要把自己熟知的一切推翻，完完全全磨滅，重新接受另一個身份。

  燕南琛抬起右手，看著它，完美如同藝術品。

  卻從來不知道，它或許，還有另一個高貴響亮的名字——上帝之手。

  震驚過世界，拯救過無數人的手。